也不知隔了多久,李珣才不冷不热道:“你家小娘子应该知道,我朝对讼师多有非议,她为姜氏代写诉状,又收了酬金,便是挑讼。如今摊上人命官司,不论是非对错,便会先挨上三十大板再论。”
此话一出,莲心颓然瘫倒在地,泫然欲泣道:“我家小娘子身娇体弱,怎受得了那板子,只怕一顿打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李珣掐念珠的手稍稍停顿,问道:“事发时林二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奴婢不敢说。”
“赦你无罪。”
“我家小娘子说,说……倘若华阳府行不通就去找晋王,跟他说他家宅子里死了人,让他务必管管。”
李珣愣了愣,被这话气笑了。
这个林二娘,还真当自己不是外人,竟跟泼皮一样讹上他了!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可是……”
李珣做了个打发的动作,老陈道:“小娘子先请回吧。”
莲心欲言又止,老陈命人把她遣送回朱家院。
待人走了后,李珣才吩咐道:“去把京兆尹贺倪找来。”
老陈应了声是,忙下去安排仆人办差。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烛火轻轻跳动,李珣闭上眼,倦怠地半躺在榻上小憩。
莫约一刻钟后,婢女前来替他更衣,膳食已经备好,只待他用饭。
坐到食案前,李珣没什么胃口,连筷子都没动,只喝了几口汤水便撤下了。
天黑透时,京兆尹贺倪到了晋王府,他四十来岁的模样,体态瘦削,一身紫色澜袍,风尘仆仆。
京兆府治理京畿地区很是不易,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各色权贵云集,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倘若能平安卸任已算幸运,怕就怕半路得罪哪家权贵被砍了脑袋。
现如今的朝政是晋王的天下,他要见人,贺倪立马赶了过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珣端坐在太师椅上,月白袍衫清贵典雅,面上温和,叫人猜不出心思。
贺倪来得匆忙,还没用晚饭,老陈忙吩咐家奴备膳。
贺倪道了声谢。
说起来他能做上京兆尹,还得仰仗宋致远的推荐。
这两年多亏背后有晋王这座靠山,要不然以他血债累累的功绩,早就被世家贵族给削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换句话来说,他跟宋致远都是晋王船上的蚂蚱,他们相当于李珣手里最锋利的刀,京中但凡有人敢当绊脚石,总会以各种姿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家奴备好膳食,贺倪坐到桌旁用饭,李珣隔着珠帘说道:“近日可是忙坏了?”
贺倪回道:“还好,天下升平,京中自然安定。”
李珣垂下眼睑,沉吟片刻方道:“今日梨园发生了一起命案,牵扯进了一位小娘子,你回去后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