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心里头恨得牙痒,费尽心思牺牲甄二娘搞他,结果人家一招釜底抽薪打到脸上,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全然一副盛世白莲的模样。
她很想扒下李珣的皮来看看他的心肠到底有多黑。
只是遗憾,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
不想看到李珣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太皇太后皱眉道:“我乏了,你们回吧。”
二人不好叨扰,只得跪礼离去。
出了崇贞门后,雨已经停了。
华阳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表情冷淡道:“五郎当真好手段,杀鸡儆猴,现下估计会太平好一阵子了。”
李珣倒不在乎她的态度,只问道:“倘若阿姐是我,被甄家如此坑害,你又当如何?”
华阳闭嘴不语。
李珣继续道:“就如当初在家宴上阿姐同五郎说的那样,兄弟姐妹八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有你我二人走得近些。今日我不妨与你说几句体己话,我待圣上如何,你是心知肚明的。”
华阳偏过头看他,“你待他自然是极好的。”
“可圣上和阿娘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那是因为你权势滔天,让他们如坐针毡。”
“如此说来,我在平日里还不够克己慎行,是吗?”
“你莫要狡辩。”
李珣顿身,颇感无奈,“阿姐,我李珣虽然是皇子,但自小到大宫里头就没有人把我当人看,你是清楚的,皆因我的出身不好。”
华阳沉默。
李珣面色平静,以局外人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只知道她是掖庭罪女,父亲在无意间风流快活了一回,生母产下我便被赐死。对于父亲来说,我的出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没有控制欲望宠幸掖庭罪女是他的人生污点。他视我为耻辱,我甚至不配拥有姓名,在没被昭妃领养前只有一个阿五的称呼。”
武帝毕竟是长辈,又是自己的父亲,华阳不做评判,“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提这些。”
李珣笑了笑,“我倒不是在装可怜,只是想告诉你,皇室待我的亲情少之又少,不论阿娘如何看待我,我却珍惜与你的这份姐弟情谊。”
华阳愣住。
李珣:“阿姐当初和亲北獠,委实不易。五郎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五郎都会尽力维护这份亲情。也请阿姐将心比心,抛开我与皇室之间的局面,能诚意待我。”
华阳:“你若成为下一个齐王,我定饶不了你。”
李珣朝她行了一礼,“那便请阿姐监督,我李珣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这话华阳是不信的。
大家都是经过权势倾轧过来的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有多诱人,他们都比任何人清楚。
现在能保证忠诚,那以后呢,谁又知道?
姐弟二人默默地走在甬道上,两边艳红的宫墙将他们困在权势旋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