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舟随意瞄了他一眼,环视一圈大堂中气氛休闲谈天说地的男女,径直朝对面走去,何绪飞比跟踪迟疏雨现身那晚少了锋芒骄傲,一身简练白衣,依旧是青年侠士的打扮。

“我当然好。”叶云舟漠然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以袖遮住仰头饮下,借此观察锁定了几个路人,“时间不多,现在就走吧。”

“这么急?”何绪飞一愣,“到底是什么事?我先去结账。”

“不用。”叶云舟随手拿了一枚灵石扔到桌上,起身挥手道,“小二,不用找了。”

何绪飞连忙跟上,他有点搞不清状况的迷茫,反应慢了一拍,追出茶楼才道:“我不过点了一壶一两不到的粗茶,远远用不上灵石。”

叶云舟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脱离群众,实话道:“我对普通茶楼酒馆的价钱不太了解,你若觉得自尊心受损,就努力赚钱还我。”

“呃。”何绪飞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师弟,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是你师弟,你可以叫我道友,叶公子,叶先生,都无所谓。”叶云舟步伐不停,低声偏头纠正,“我没有这三年的记忆,你于我,完全是陌生人,你曾经迷上的,是一个占用别人身体的鬼修。”

何绪飞浑身一震,颓唐地低下头:“回到静微门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过分,竟然能说出那种荒唐话侮辱你,也许我确实中了术法,但现在看见你,我还是……很难放下,你也不愿这三年白白空缺吧,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们重新认识的机会。”

“哼,你们天天左一个心魔又一个难放下,没人要你放下。”叶云舟冷冷一瞥,“我为什么要赏你机会?我开善堂的吗?别拿你的事烦我,若是惹恼我,后果你承受不起。”

何绪飞第一次被记忆中温柔体贴的师弟呛的哑口无言,他愣愣地问:“师、叶公子,你要打要骂,我都愿受,只要你肯……”

他们疾步而行,越走越偏,叶云舟竖起食指在唇边点了点,不着痕迹地往后扫了一眼,讥诮道:“挽剑当歌?呵,你的名号白混的吗?后面那些从茶楼开始一直跟踪你的人,你猜猜他们想打你骂你?”

何绪飞勉强止住回头的欲望,总算想起点专业素养,小声问:“有人跟踪?一定是因我几天前绑了那个匪寨的二当家送去执法堂,他们要报复我,此事与你无关,你快走吧,我断后。”

“你不怕死?”叶云舟轻飘飘地问。

“当然也怕,谁能不怕死。”何绪飞心情复杂,“我是被师父带回静微门的,父母家乡一概不知,只有这个名字是我活在世上的证据,如今立下婚约的道侣也没了,如果不能扬名立万,那死的轰轰烈烈,也能为世人记住吧。”

叶云舟对这个答案稍感意外,他有了兴趣,态度就开始急转直上,笑的像变了个人。

“可怜又天真的年轻人。”叶云舟站定,蹭了蹭指甲,“你死之后,你的师父最初会召集门派弟盛大的吊唁你,你这时还算在世上走过一遭,几个月后,城里见义勇为的檄文换了几茬,人们无聊时,随口把你的姓说混,然后呢?你的师兄弟们与你关系好的,提来伤心,与你关系差的,死者为大,他们不约而同缄口不言,只会唠叨食堂饭菜和课业繁重,这时就算你还剩一缕游魂,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