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坐直身体,轻声道:“好了,小兰。当务之急便是早些从此地脱身,一些繁文缛节倒也不必计较。”

方兰生嘟囔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百里屠苏循声望去,却见着牢中除了那些普通人和一个异常鼓噪的书生之外,还有一个身着杏黄色衣裳的青年。那人面色苍白,想来正是病中,但他五官俊秀,眼中含笑,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即使身处囹圄之中,但他气度依旧从容超然。

“你……”百里屠苏有些失神般地道,为何他会觉得眼前这人很熟悉。

“你什么你!”方兰生跳出来挡在长琴前面,警惕地看向百里屠苏,大声道:“你这人好没礼貌,不知道礼尚往来也就罢了,怎么说话还半截,怎么,你对少恭很不满吗?啊(á)?”

百里屠苏默然地看着眼前直跳脚的方兰生,心中默默地想道——这个人,是真的中了软筋散吗?为什么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牢中众人也很是无语地看着方小公子,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位少侠对欧阳大夫很无礼啊。

长琴抬手,指尖拈起方兰生的衣角,轻轻地往旁边一扯。方兰生回头,正对上一张笑得如沐春风的清隽面容,耳边响起的也是异常柔和的声音,道:“小兰,不要胡闹。”

方兰生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想起了堆在自家桌案上,小山似的宣纸,不由得默默退去。

长琴看向百里屠苏,温声道:“在下欧阳少恭,这位是方兰生,与在下是总角之交。不知少侠名讳?”

百里屠苏沉默半晌,就在方兰生忍不住再次跳脚的时候,他沉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百里屠苏。”

“原来是百里少侠。”长琴笑得温和,道:“在下自幼习医,身上也带着些解毒避毒的药草。前些日子修行走了岔子,身上也有些护体的东西,那些半人半妖的山贼想来正是因此没能收走在□上的东西,倒是方便了不少。”说着,长琴取出一棵一尺来长,茎部与细叶皆是赤红色,顶部开着一朵三瓣紫色小花的药草。

“这是……倚月蓉花?”百里屠苏微微有些诧异地看向长琴,道:“想来欧阳先生亦非常人。”倚月蓉花并非凡草,万年开花一次,其香能解百毒,区区软筋散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长琴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擅长些医术罢了,术法修行实在微末,不值一提。”长琴凤眸坦坦荡荡,面上不红半点。

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长琴又道:“那些山贼不知用了什么妖法来炼制丹药,伤人性命实在有违天和,不知少侠能够将其毁去?听闻这里山贼尽数妖化,我们虽然服用了解药,但面对那些妖物毕竟无法抵抗……在下这里有些迷药之类,对付一般妖兽也是无妨,少侠能否先使得此处山贼昏睡过去,以策安全。”

“对对对。”苏文有些神经质地道:“你一个人怎么能在那么多山贼妖怪中护得住我们,听欧阳大夫的没错,先都迷倒了再说。”

百里屠苏点头,转身便要走。谁知他这一转身,方才还在附和长琴的苏文立马惶恐起来,道:“等等等等,我们还要在这种鬼地方继续呆着?为什么不放我出去啊……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万一你不回来了怎么办啊!”

百里屠苏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即便现在让你们出了山洞,一样要小心藏匿,待我解决那些山贼。若是在此之间被山贼发现牢房空空如也,只是徒增变数。”百里屠苏顿了一下,继续道:“手无缚鸡之力,连自保都做不到,便不要心存侥幸。”

可能是方兰生与百里屠苏天生不和,他这一句并没有特别指明的话立刻惹得方兰生对号入座并十分不满地嚷嚷道:“什么什么?你说谁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我的佛珠被他们抢走了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些山贼打得落花流水,我那紫檀佛珠就在他们收藏财物的地方,有本事你就给我拿回来。”

百里屠苏连看都没有看方兰生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方兰生很是不满,嘟囔着道:“哼,什么“少侠”,鼻孔都要长到天上去了,一副别人高攀他的样子!名字也够古怪,屠苏、屠苏……他家里人一定是腊月里喝屠苏酒时给他取的名字吧?真偷懒……”

长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方兰生,直看得方兰生一抖,道:“少恭,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长琴笑盈盈地道:“只是觉得小兰和那位百里少侠很是有缘。”

“有缘?”方兰生好悬没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嚷嚷道:“谁和那个家伙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