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神智渐渐回笼,想起这几日的荒唐,百里屠苏的脸上渐渐爬上绯色。
他从不知,如先生那般文弱的医者竟有那样好的体力,那样的缠绵他几番脱力昏迷,偏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巨物根本不知疲倦。昼夜轮替,他竟在床上耗时如此之久。随后的三日,他整日昏睡却也能够感到身旁似有人陪伴,一日三餐皆被那人送到唇边,而他只需要迷迷糊糊地张口吞咽便可。纵是一时不查弄到了身上也会得到那人的温柔擦拭,以及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换衣。
这简直——!!
百里屠苏抬手扶额,他简直不知道应该说自己什么才好。数日沉迷床榻之事,一连多日贪睡不起,师尊嘱咐的默念《心经》,每日练剑一项也没能完成……他竟懈怠至此!
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百里屠苏咬了咬牙,强压□上的酸软乏力,慢慢地下床。只是,饶是他一再小心也因腿上的无力而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然而,好不容易扶着墙才站稳的百里屠苏却发现,自己的足下所接触的地面竟不是前几日的玉石地面。地上铺着的是软软的毛毯,毛白似雪,严严实实地盖住卧室内的所有地面。他瞧不出是什么动物,只觉毛软而温暖,想来不是易得之物。
想到某人在屋内铺上此毛毯的深意,百里屠苏的面上乍红乍白。
深深地吸了口气,百里屠苏好不容易压下面上的燥热,抬眼便寻自己的衣物。这次倒比上次好些,百里屠苏一眼便看见搭在屏风上面的黑红色玄衫,心中不禁微微放松了些——上次衣衫不整去寻先生所引发的“苦果”,他真的不想再尝一次。
屋外琴音袅袅,纵是百里屠苏想要忽视也难。
迅速将黑红玄衫穿在身上,利落地将长发编起,连肩上护甲都未曾忘记,百里屠苏这才推开屋门,慢慢地走出屋去。
看到屋外的情景,百里屠苏不禁失神。
屋外夜色如水,云间月色空蒙,如同笼着一层薄纱。而那有如天人一般的男子,就席地坐在临水的河畔,面前琴台上放置着九霄环佩和精致香炉。男子唇边含着清浅笑意,指下琴音袅袅,曲调并非前朝遗留或是当下时兴,既有沉静淡然之意,又有铿然不屈之声。
百里屠苏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琴曲。
琴音忽然一停,百里屠苏如梦初醒般抬眸看去,却见那身穿杏黄色衣裳的男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宠溺。他抬起手遥遥伸向自己,慢慢道:“屠苏……”
百里屠苏面上一红,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但腿却遂了那人的意思,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
长琴心中暗笑,见他的少侠别别扭扭地走到他的面前,却对他伸出的手故作不见,也不恼,抬手握住了百里屠苏垂放在身侧的僵硬手掌。
感觉到百里屠苏手上的冰冷,长琴不禁蹙眉,略带责怪地道:“夜里风凉,屠苏出来怎地不多加一件衣裳。”说着,掌心便渡过去一股温热火灵,直接驱散百里屠苏身上寒意。
百里屠苏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抽出手,不料那人看似用力轻微,却也难以挣脱。百里屠苏不禁微微侧头,低声道:“多谢先生。”
长琴顿时失笑,手上用力,直接将本就腿脚酸软的百里屠苏拉了个踉跄,准确地跌倒在他的怀里。不顾百里屠苏有些微弱的挣扎,长琴满足地抱着他的屠苏,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耳畔,轻笑道:“屠苏何必多礼,以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自该如此。”
百里屠苏顿时满面烟霞,晶莹白皙的耳垂逐渐充血。他瞪大了眼睛,张口想要反驳却在长琴温柔的视线中讷讷不能成语,只好眼不见为净地将视线锁定水上盛开的芙蕖,异常专注。
长琴也不戳穿他的鸵鸟行为,毕竟,兔子急了都能咬人,更何况是他剑术无双的百里少侠。长琴略微停顿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屠苏觉得这里如何?”
百里屠苏见长琴的语气有些郑重,面上的羞恼亦慢慢褪去。虽然腰肢被禁锢而无法挣脱长琴的怀抱,无力改变此时暧昧的姿势,但他的面上却很是认真地回道:“人间仙境。”
长琴唇角微挑,道:“能得屠苏的赞誉,总算没有堕了苏苏谷之名……屠苏喜欢便好。”
“苏、苏苏谷?!”百里屠苏险些咬了舌头。
“正是。”
百里屠苏的眼神恍惚,道:“我记得,这里本没有桃树。”百里屠苏的话声蓦然一顿,说起来,今日出门的时候屋旁似乎也多了一片竹林,院中那棵银杏树下还绑着个秋千。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现在想来,这些都和先生脱不开干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