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老婆子的命了?既如此,那你就拿去吧!”
奉常人呵呵笑道:“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就好,我只看结果,只要能让我冤死的妹妹闭上眼睛,我并不在意谁生谁死。”
这话就有意思了,杀人偿命,那谁来赔命?贾母和王夫人,自然都是惜命的,可舍不得自己去死。
但贾母若是指出让王夫人偿命,不仅要顾忌着王子腾是否真的一点儿不念旧情,传出去,贾家的家风,以及贾母宝贝的贾宝玉,都要受到影响。
若是推出贾母,那王夫人就是不孝,贾政阻止不了母亲抵命,那愚孝的帽子就得摘下来,以后的仕途彻底毁了,他们的儿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从贾母院子和荣禧堂相连的小路,偷偷藏在玉屏风后面的贾宝玉哭着跑了出来,指着奉常夫人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亲人,你又何苦如此逼迫老太太和母亲?人死不能复生,为何还一定要给死人偿命?”
奉常夫人冷笑一声道:“荣国府果然好教养,这偷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还有,杀人偿命,乃是律法规定的,难不成你荣国府还打算重新书写律法,变成只要杀死了就不用偿命不成?”
贾母等人一听,吓得肝胆欲裂,贾母更是厉声道:“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至于堂堂地奉常夫人将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我贾家一项忠君爱国,贾家儿郎为朝廷战死的不计其数,宝玉乃是老国公的嫡亲孙子,如何会升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奉圣夫人不在意地道:“有没有小心思,这个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若真的这么干净,贾政当年为何带着人激贾赦那个傻子偷荣国公篆字信纸。”
“若当真这般无辜,先皇会在看到贾代善上遗本,又是救驾而死,却只赏了个主事的小官,需得王子腾帮忙,才被当今默许,提为工部员外郎的?”
贾政被提起当年的事情,颜色一阵煞白之后,又涨红地发紫,不由得辩解道:“我当年只是年少无知,是个诗酒放诞之人,这才误交匪类,遭人算计。”
他这话倒是真的,但有没有想算计贾赦的心思在里头,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奉常夫人也没心思跟他计较。
左右贾代善已经用自己的军功帮他买回了一条小命,那个小小的主事,就是太上皇默许翻篇儿的意思。
奉常夫人转头看向贾宝玉,一副饶有兴致地样子道:“既然你家说你没有改写律法的打算,那就还得按照当朝律例,杀人偿命!”
“现在你既然觉得我狠毒残忍,不念亲情,那好,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是选择让你祖母偿命,还是让你母亲偿命呢?”
贾宝玉傻眼了,无论是他祖母还是他娘亲,他自然是哪个都舍不得,又如何选择,被逼到了极限的贾宝玉竟然犯了痴症。
只见他突然摘下金项圈上坠着地通灵宝玉,狠狠地砸向地上,嘴里也魔障一般道:“还说什么宝贝,却从未见你显灵,既然救不得祖母和母亲,只能看着她们被逼死,那我要你又有何用?”
贾母和王夫人被吓得目眦欲裂,慌忙趴在地上捧起在地上弹跳几下的通灵宝玉,贾母更是哭骂道:“你说你这孽障,好好地你摔它作甚?”
王夫人也道:“你就是心里不痛快,那院子里多得是小厮,你是打是骂都随你,你怎么就想着摔它出气,这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啊?”
奉圣夫人等人却完全不受影响,什么痴症癔症的,说白了就是惯得,知道只要他一摔玉,所有人就会对他百依百顺。
这个就跟撒泼打滚儿讨嘴的孩子其实是一样的,却没人告诉他们,除了在意你的人,剩下的人谁在乎你生死,更不会在意你是摔玉还是砸石头。
看着贾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跪趴着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儿破石头,奉圣夫人噗嗤一声笑了:“祖母跪孙子,还这么虔诚的我是头一次见到啊,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这哥儿倒是能看出来是贾政的种,装疯卖傻的本事了得,都癔症了还记得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这心计真是不简单啊!”
贾宝玉的眼睛为不可见的闪了一下,众人倒是都没注意到这点,因为贾老太太早就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了。
此时的贾母已经无奈了,她不怕别的,但贾宝玉真的是她的心肝肉,她舍不得贾宝玉稍微有一点的损伤。
于是,认命地道:“奉常夫人也不必挤兑一个孩子了,您就说,这事情怎么能平息,只要不连累到宝玉,否则,我老婆子也活够了,大不了就一头撞死,到时候,大房也好,二房也罢,都一起,谁也别想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