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男人,其实也是个踏实肯干的,两亩地打理的很是不错,已经算得上是良田了,所以,即便是在这样的荒年,到处都是卖地的时候,两亩田地还是卖出了十二两的价钱。
王狗儿立马带着族老和村里的几个壮实地小伙子们去找了管事,但账册一拿出来,他们傻眼了,本来只是借了二两银子,现在却因为利滚利,要还二十八两,若是月底之前没还清,就会变成三十多两。
村人们愤怒,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想赖也是赖不掉的,而且,能干这个的,那一定是有门路、有后台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根本斗不过。
王狗儿带着人又灰溜溜地回了村里,眼看着要到月底了,他这会儿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傻,听了今天的话,他就明白,自己这是掉进了什么样的大坑中,别说卖了自家的田地,怕是除非自己能带着一家老小跟那人一样悄悄的跑出去,否则只有家破人亡一途了。
王狗儿现在是死的心思都有了,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儿,尤其是自己的老岳母,自己说是将人接来奉养,其实,是老太太帮着他们操持一家子的生计。
自己没让老太太跟着自己享福不说,怕是还要连累老太太以后连个安稳的生活都不能享受,自己的儿子也会变成流民,别说读书识字,怕是连做工都没人用。
可是,已经到了这时候,他就算不愿意,也得给自家找个活路了,他将事情跟刘姥姥说了之后,就要让妻子收拾细软,他要带着妻儿老小跑路。
刘姥姥听后,狠狠地抽了两口烟,一口吐沫吐在地上道:“呸,你想的倒是美,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带着咱们跑出村子吗?”
王狗儿不解地看向刘姥姥:“娘,这是怎么了?咱们怎么就出不去了?”
刘姥姥看着自己的木头女婿叹气:“人家都知道欠债地正主已经跑了,还会再让你跑吗?不信你出去瞅瞅,咱们跟前儿肯定已经有盯梢的了。”
“还有,估计人家借银子,本来就是相中了咱们家,要不就大石头他们家,穷得就那么两亩地,人家根本不会借,没啥油水捞。”
王狗儿自然是相信自己老岳母的,但越是相信,那就越慌,实在是受不了了,王狗儿干脆蹲在地上,把脑袋插在腿中间,捂着脑袋哭了出来。
他不怕死,若是自己死了,能人死债消,他立马吊死自己,可是,他知道,自己死了,人家还会将自己的妻子、女儿和儿子卖了填债。
后悔不?自然是后悔的,后悔自己蠢。怨恨不?那也肯定是怨恨的,除了怨恨大石头不仗义、没良心,怨恨放利钱的人心黑,更怨恨自己不长脑子。
刘姥姥看着萎靡的女婿,心中也是不忍的,毕竟,王狗儿是真的孝顺,把她这个岳母当亲娘一样孝顺,说不感激那是假的。
她吧嗒吧嗒抽了一烟袋的旱烟之后,才道:“咱们去城里,找你家连宗的老亲王家求助,借二十两银子渡过难关。”
王狗儿听后不解地问道:“娘,您不是说,咱们已经被盯上,跑不出去了吗?人家能让咱们离开这里吗?”
“再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那些放钱的,就是吸血鬼,不管咱们拿出多少钱,都是还不清的,不把人逼得家破人亡,怕是不算完。”
刘姥姥一听乐了:“呦,这出去一趟还长了见识,行,吃一堑、长一智,咱们这回也不算亏了。”
“他们看着咱们,但那是防着咱们都走了,没地儿要钱去,但咱们出去借钱,他们还是乐见其成的,只要不是一家子都走,也不带什么东西出门儿,他们是不会拦着的。”
“至于钱,咱们只要去王府借到了银子,哪管是讨来两件儿旧衣裳拿出当铺当了,你放心,要债地也肯定会乐呵呵地把债消了,以后再不会来找咱们麻烦。”
王狗儿有些想不通:“这是为啥啊?这贵人的银子好用是咋的?”
刘姥姥哈哈一笑:“可不就是贵人家的银子好用咋的,那些人就算有门路,也是不愿意招惹王府的。”
“咱们进去了那府里,甭管是借到了银子,还是讨要到了旧衣裳,盯着咱们的人知道咱们进去了,还没有空手,就知道咱们家跟贵人还是有着香火情,自然是不会再为难咱们的。”
王狗儿一听,这眼睛都亮了,他终于能看到点儿活路了,但继而又愁眉苦脸地道:“我也就小时候跟着爷爷去王府转了一下,等我爷爷没了,两家也早就没什么来往了。”
“咱们这贸然过去打秋风,人家又怎么会搭理咱们?若是贵人嫌弃咱们粗鄙,把咱们打出来,那岂不是更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