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翰林院的学士有时候还要帮着皇上草拟奏折,然后等皇上批示之后,送去各部,所以,贾敬一经提醒,立马明白自家犯了什么样的忌讳,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贾珍赶紧对贾敬道:“父亲,赦叔在得到王叔的提点之后,就跟我说了,我已经还了祖上在户部借的欠银,也将咱们府上的情况报备了,然后带着尤氏搬去了鹤鸣院,这边儿空着呢。”

贾敬有些欣慰,他这才想起来,贾珍当时去道观特意跟他说了,只是他当时心灰意懒,只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去继续研究自己的长生不老丹去了。

叹口气,贾敬拍拍贾珍的肩膀:“珍儿,你长大了,以后记得要跟琏儿一起,好好互相扶持,也要记得你王叔父的大恩。”

第37章

贾珍这孩子有点儿实在,一听贾敬的话,二话不说来到王子腾面前,铛铛铛就是三个响头,真的一点儿不掺水分,嘴里也道:“王叔父大恩,贾珍没齿难忘!”

王子腾嘴角有点儿抽搐地看着欣慰地贾敬和理所当然的贾赦,心里腹诽,这贾代善和贾代化两个老狐狸,大约是把贾家下面两代人的聪慧都给透支了吧?

贾演和贾源虽然是为贾家挣得了两个国公爵位,但靠的是勇武,而贾源运气比较好,得了老国公夫人青睐,这才守住国公府。

之后,贾演的妻子早亡,老国公夫人就将贾演的嫡子贾代化一起带在身边,跟自己的儿子贾代善一起教养,所以培养出了两个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老狐狸。

只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贾赦和贾珍也同样是老太太一起养大的,但这憨劲儿......估计是老太太走的早了些吧?

王子腾尽量不动声色地弯腰将贾珍扶起,温和地道:“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很不必这样,心意到了,我自然是知道的。”

王太太也附和道:“都是自家亲戚,以后常走动着,茁哥儿还得你们这些做叔叔和兄弟的跟着照应,怎么就说这些见外的话?”

王熙凤也打着圆场道:“都别整那些花哨地东西,一家子骨肉亲人就别说客套话,这咱们府上现在竟是好消息,合该一家子聚在一起好好庆祝一番!”

贾敬对这个他往日觉得手段过于狠辣,刚强缺乏女儿柔顺的侄媳妇,彻底改观了,这份掌家能力,让他隐隐地看到了两分叔祖母的影子。

也终于让他明白,叔祖母当年看他在府中狠命读书的时候,说过的:儒家学说可读,但需要的是读透后善加利用,不要被儒家思想彻底左右自己的行事章法。

书本上的东西,除了叫你明白事理之外,更是一把趁手的武器,而且,你若是不能掌握这把武器去伤人,就不要去出仕,否则,别人的武器就会反过来伤你。

所以,若要为官,你就要在任何时候,都需要一定的强硬手段让自己站在顶峰,做拿刀的人而不是砧板上的鱼,若是狠不下心,就安安分分地做个守城的富家翁。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而你的性子随了你母亲,过于温和柔顺了,若是不想如你母亲一样处处忍让到自己忧伤而亡,就多看些法家学说,将儒家学说做科考的敲门砖即可。

贾敬这人有些文人特有的清高,他算不上迂腐,所以,知道叔祖母这话是对他好,他领情却不认同,更不喜欢女人手段刚硬。

所以,他并没有在母亲去世之后,像兄长一般到叔祖母那边儿生活,后来大约是贾代化看出他的问题,只是他性情已经定了,就手段强硬的将贾珍送到了老太太跟前教养。

此时,他却是非常后悔自己当日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他觉得自己是贾家的罪人,他实在是太懦弱了,他先是将责任全都寄托在了身体不好的兄长身上,继而又为了可笑的自尊逃避现实。

王子腾是个人精,一眨眼就将贾敬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想着这人做贾家当家人,对自家孙子的助益,王子腾转了转眼睛开口道:“敬安兄大可不必如此自责。”

贾敬苦笑一声道:“敬安这辈子活的糊里糊涂,自己一事无成还没教导好子孙后代,累得贾家先祖蒙羞,实在无颜苟活于世啊。”

王子腾不赞同道:“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敬安兄虽然不擅长仕途经济之道,但学问却是顶顶的好,台文记得敬安兄是正经的乙卯科进士吧?”

贾敬再次苦笑叹息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更是一个死读书的,不懂变通,学问再好又有什么用?”

王子腾摆手道:“敬安兄此话,台文可是不甚赞同的,敬安兄的学识和之前经历,未尝不是教导子孙后代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