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满更加尴尬:“是么……你师父的观念还真独特。”
这一日, 四人“相谈甚欢”, 与小鱼儿意气相投的丁鹏也成为了他们的朋友。只是路小满面对他时总是觉得很不自在,为了与之避开,第二天一大早, 她就留下口信,独自上山采药去了。
清晨的山里带着水汽,空气清新,微风和煦, 让人由内而外地感到放松。
路小满背着药篓走走停停,手上拿着一把小锄头,不时地蹲到路旁凿凿挖挖。这里只是山的外围, 经常有猎户或药师光顾,能采到的草药并不多, 她便权当是来散步的。
这时候天气还很凉爽,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山路也没出多少汗,不一会行至一条小溪,路小满打算休息片刻,就放下背篓先去净了手,又拧干帕子擦了把脸,立刻感觉身上清爽了。将起身时,看见溪边长着几簇嫩黄色的小花,她随手摘了一朵簪在发上,临水而照,顾影弄姿,好不惬意。
自我欣赏够了,路小满又从药篓里找出一株幼苗,拿起小锄头,就近在溪边挖了个坑将它小心埋好。这是她刚刚爬山时发现的一株天南星,只是原先它的生长位置不太好,缺水多日晒,恐不易存活。现在她将之移栽到溪水附近,此处泥土湿润,周边有树荫遮挡,它可以尽情生长了。
路小满悠哉悠哉地蹲在地上挖坑填土,却不知自己身后的一颗大树上,有个人正静静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十几天前萧十一郎接到了自家徒弟传来的求救信,便动身赶往镇江,但他人虽然来了,却一直没有现身。一来小徒弟赢了比武还活蹦乱跳的,明显问题不大;二来比起人多又繁杂的城镇,当然还是无拘无束的乡野更加合他的心意,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好好享受一番这江南美景。
这天他闲来无事正躺在树上睡大觉,忽然听见树底下有人在走动,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过了会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接着他甫一睁开眼,就对上路小满那张暴露在斑驳阳光下的姣好侧脸。
萧十一郎瞬间屏住了呼吸。
是幻觉吗?这样的幻觉好像很久没出现过了。
半梦半醒间,他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一个劲地盯着树下那少女瞧,一眼都舍不得移开。
她在做什么?萧十一郎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手脚蜷缩,他呼吸虽然恢复如常了,但依然放得很轻很轻,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惟恐打破了面前这美好的一幕。
真可爱啊……戴着花的样子可爱,认真栽种的样子也好可爱,怎么看都可爱到不行。他就这么远远望着,什么也不做,内心都好像被酸酸甜甜的气泡填满,又像是有一百只蝴蝶在他肚子里翩翩起舞。萧十一郎下意识挡住嘴巴,担心自己一张嘴,那些蝴蝶就会从他喉咙里飞出来。
但是这梦境怎么会如此逼真,他竟然能感觉到凉凉的微风与暖融融的阳光。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刹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在做梦。
那边路小满休息够了,背起行囊准备继续启程,这边萧十一郎将将如梦初醒。他心中震惊、难以置信、激动、酸涩、狂喜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眼看那和路小满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走远了,他才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萧十一郎又看着她沿途挖了一些草药,有时那药材生长在陡峭的山壁上或布满荆棘的沟渠里,她也不厌其烦地亲自去摘采,看得萧十一郎一颗心常常七上八下,时不时提起又落下。
越是观察,他就越觉得这个人像路小满,不仅长得像,行为举止也像,一些不经意间的小习惯更是与她如出一辙,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可能相似度如此之高,难道这是她的女儿……?
这样想着,萧十一郎顿时心头火起,勃然大怒——好啊,她竟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他等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然而对方却早已嫁做人妇,还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如今孩子都长到这么大了,这怎能不叫人感到悲愤!
萧十一郎握紧双手,面色阴沉如水,胸腔微微震颤着,他想大吼,想破坏,想尽情发泄,但却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紧紧咬着牙关,连身体仿佛都在替他发出悲鸣。
但是看着看着,他的满腔怒火与彷徨悲伤渐渐退去,心中又溢满了怜爱之情。
是了,这小姑娘一定是她的女儿,只有她才能养育出这么天真烂漫又惹人喜爱的女孩儿。
他眼神变得温柔如水,有如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面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这是她的女儿啊……萧十一郎想着,虽然她那时候狠心抛下自己,又一声不吭地嫁了人,好像不再需要他了,但他还是可以为她做些什么的,比如替她照顾好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