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打算翻身滚下床的时候,眼前黑影一闪,狄蒂丝竟然整个人压了上来,被枕头压得有点打卷儿的金色头发垂落几缕搭在我脸侧,我立刻嗅到了一股非常淡的洗发香波的味道。愣神的几秒钟内她已经非常专业地用双腿挑起被子卡紧了我的下半身,双手死死摁住了我的胳膊,膝盖顶在我的肋骨上,动作行云流水,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完全被她压制住了。

……怪我不够警惕,虽然以圣斗士的眼光来看狄蒂丝的战斗力实在拿不上台面,但是以普通人的标准,刚才那一套擒拿格斗已经足够放倒一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了,再怎么样人家也曾经是个海斗士啊。

狄蒂丝起床的时候换了一条牛仔裤,上衣是一件鸡心领的浅蓝色蝙蝠衫,所以当她整个人趴在我上方的时候,脖颈和锁骨全露了出来,这样一来,戴在她脖子上的那个护身符就显得特别惹眼。

我眼睛一酸,下意识开口:“你一直都戴着它吗?”

狄蒂丝低头看了一眼垂下的护身符,镶嵌在表面的那颗嵌珠正微微反射出绿色的光芒,因为这个动作她的眼睛被垂下的刘海挡进了一片阴影里,我没法揣测她的心情。

等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了:“是啊,你给我的东西,我当然会好好留着,而且它救了我的命。”

我立刻紧张起来:“当时你带着苏兰特往海面上逃的时候有人追杀你们?”

狄蒂丝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那个时候整个亚特兰蒂斯都在崩塌,外面的海水疯狂地往里面倒灌,冒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旋涡,把很多建筑的残骸都卷了进去,我几乎是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夹缝里逃跑,好几次都以为要没命了,护身符就会张开一个金色的结界保护我,直到我浮出海面,被巡逻船只救走。”她声音低了下去,“其实我知道的……那是雅典娜的力量,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对不对?”

我无言以对,事情太复杂了,我甚至已经无力去追究到底是谁做错了,是谁亏欠了谁,又是什么才是一切的根源。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我看见一道水痕沿着狄蒂丝的脸颊一路蔓延,滴落在我身上。

“……你不解释吗?”她颤声道,“不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不肯来找我?还是说离开海界之后,你就再也不想跟当初的任何人扯上关系了?”

我想帮她擦掉眼泪,动了动手腕才反应过来现在还被她压制着,只能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无论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在那个时候,我几乎认定自己一定会死,所以满脑子只想着让你活着离开,那个护身符是雅典娜从小佩戴的东西,我想上面附着的神力应该能保护你的安全。你说的没错,我从来没有效忠过波塞冬,他强行选中了这个躯壳作为海将军,反手又像垃圾一样糟蹋,让我平白无故遭那么多的罪,我当然要亲眼看着他死。”

我能感受到狄蒂丝的手在抖,她在生气,还是难过?

“你想替波塞冬报仇吗?”我轻声道,“那么请便,我不会躲开,你可以动手了。”

狄蒂丝抖得更厉害了,忽然压在我身上的重量一轻,她起身松开了桎梏,往后退到另一边的床角,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那个样子很可爱,像一只努力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的仓鼠。

但是打死我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笑出来,只能先起身把被子解开,蹑手蹑脚地打算溜出门再说。

“站住。”狄蒂丝闷闷地冒出一句。

我立刻夹紧尾巴,立正站好。

她抬起脸瞪了我一眼,拍着身边的空位喊道:“不许跑!你还没交代完呢!”

交代什么?我茫然了一秒钟,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呃,可、可以,但是我能不坐床上吗?”

狄蒂丝柳眉倒竖:“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呆在一块儿?!”

我差点就给她跪下了,男女授受不亲啊姑奶奶!虽然我这辈子顶了张歪果仁的脸,但内心还是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天/朝爷们儿啊!这种事情传出去了我还不得让人唠叨一辈子!

左右看看,还好东方快车的包间设施够豪华,单人间的面积也足够比得上一个小型办公室了,里面还有一整套桌椅和一个单独的梳妆台,我随手抓过一把椅子摆在床头,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脸无奈:“这样行吗?”

狄蒂丝嘟起了嘴:“……随便你。”

我在她的注视下有点心虚地扭头搔了搔脸颊:“让我想想,这事儿应该从哪里开始讲比较好……唔,还是从十三……呃不对,十八年前开始好了。你说过自己曾经被年幼的朱利安救了一命才能活着回到海里,是吗?那个时候的朱利安其实已经被波塞冬的灵魂寄宿了,所以他无意识中动用的神力让你得以快速化形。但是,波塞冬的灵魂会在那个时候苏醒,是因为有人打开了封印他的圣壶,那个人就是加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