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拧紧了眉峰,轻声道:“别着急,也许……我可以试试。”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圣衣残骸上,驱使淡银色的小宇宙将他层层包裹起来。
接下来,我就亲眼看见这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残骸黏合在一起的部分逐渐剥离,然后一点点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很快就清楚地拆分出了所有的部件,一块块重新拼合成了跪地祈祷少女的台座形态,最后甚至连圣衣表面的花纹都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雕刀在圣衣表面精心斫弄。
整个过程非常奇妙,就像有人事先拍了一卷毁掉圣衣的录像带,然后在我面前重新播放了一遍,只不过……是倒着放的。
恢复原样的处女座黄金圣衣表面散发出一股宁静和神圣的气息,似乎在感谢奥德修斯赐予它新生,我难以置信地伸手感知了一下,这绝对不是幻觉,圣衣真的完全修复了!
我抚摸着圣衣肩甲喃喃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奥德修斯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随手一挥,就做了件足以让历代白羊座修复师怒砸招牌的事情,淡然道:“圣衣不是普通的护甲,它们在锻造之初就被注入了生命,这个生命的概念和人类所理解的概念相差得有些远,一时不好解释,但在神族的概念里它的确是生命的一种——哦,对于神族而言要创造生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只是在他们眼里除了神族以外的生物都是残缺的,人类也是一样。既然是有生命的东西,我自然能医治,圣衣死去了就重新赋予生机,就这么简单。”
我想说点什么,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层次的对话了,圣衣修复师倾尽全力甚至以生命为代价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技艺,在神族的眼里原来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东西么……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长了,就不得不承认,神与人的差距实在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也难怪波塞冬即使失去肉/体、灵魂被囚禁五百年之久,在面对人类和未完全觉醒神性的雅典娜时依然狂妄得一塌糊涂。
奥德修斯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柔声安慰道:“以斯提克斯河为誓,这一次的圣战我会站在雅典娜身边,毕竟……要从根源上解决战争带来的死亡和病痛,就必须赢得圣战。”
我稍稍放心了些——对斯提克斯河发出的誓言是绝对不能违背的,否则就会永远失去神性,奥德修斯恐怕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治愈的力量。
此刻一个淡然而清澈的声音忽然闯进了我的大脑:【今世您愿意站在人类这边,使我感到万分欣慰——许久不见了,奥德修斯】
这个小宇宙?我大脑飞速旋转,这种熟悉感,肯定是之前接触过的某人……对了!这个直接用大脑对话的习惯,只有一个人才有。
“释静摩?”奥德修斯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开始直接用小宇宙散播自己的意识,“你如今还能保持自我意识么?”
我忽然发觉身侧的血池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维持趺坐姿的半透明鬼影,和其他烂得面目狰狞的怨灵截然不同,他依然维持着洁净的庄严宝相,红色发丝柔软地垂落在肩侧,鲜红的朱砂印在刘海掩映之下光华流转,他缓缓睁开青葱色的眼睛,清澈双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姿,他忽然翘起了嘴角:【这应当才是你的本相,看来你已历经过那些命运倒转纠缠的因缘了,可惜果仍未到,尚需亲渡劫难】
我眼皮一抽,还没完?!这意思是我下半辈子还得跟加隆那个祸害剪不断理还乱是吧?!那我不如现在跳血池子一了百了!
没人理解我的郁闷,释静摩目光落在我身上,神情略感意外:【你身上这个烙印,是贝努鸟留下的么?】
贝努鸟?我脑子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一辉。
话说回来……贝努鸟似乎就是古埃及神话中的不死鸟,他从太阳神拉的心脏中诞生,栖息在原初之石“奔奔”之上,被视作拉的化身之一,只要太阳一日没有停止燃烧,贝努鸟就永远不会死去。由于它具有不死不灭的永生属性,所以也被视作冥王奥西里斯的从神和灵魂,在壁画上通常被描绘成头顶红色圆盘(象征太阳神拉)的老鹰或者头戴翠羽白冠(象征冥王奥西里斯)的苍鹭。
有意思的是,如今大部分流传于西方世界的不死鸟传说的原型几乎都源于贝努鸟,这其中就包括菲尼克斯(Phoenix),也就是一辉的星座。
我的意识尚在发散,没注意到释静摩忽然贴了过来,鼻尖几乎顶在我的眼前,透明的手掌触摸上了那个黑色的安卡符咒,然后直接穿了进去。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释静摩眉峰一拧,手上随即用力一拉,随着一阵刺眼的金色光芒,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串泛着檀色光芒的念珠就这么直接从我的胸口被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