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戒指风波（三）

“在我和楚若灵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日子！每一个黎明，都充满着崭新的希望；每一个黑夜，都充满了最美丽的回忆……直到他的出现。”说着说着，沙悟净惨然一笑，面色如雪，慢慢闭上了眼睛，道，“他唤醒了楚若灵过去的三世记忆，让楚若灵知道自己曾经是大马猴，是谢冰莹、是夜露瑶，他以为这种唤醒会让楚若灵记得他，爱上他，却没想到楚若灵的心里只有大师兄。”

“这个他，是天蓬吧？”

沙悟净即没承认，也不否认，仍是道：“他的到来，终结了我与楚若灵之间的情缘，让我再一次陷入孤独寂寞的境地。我不恨他，毕竟他也有爱的自由；但我怨他，怨他在我最开心快乐的时候，迎头浇灭了我最美好的希望。就因为有那三世情缘在，所以楚若灵一定会去找大师兄，所以我只能挣扎痛苦，左右煎熬。”

我理解沙悟净。男女相爱的恋情，固然是纯美如水，但兄弟之间的情谊，又何尝不是如同金玉一般。孙悟空是他的大师兄，天蓬是他的二师兄，二师兄撕碎了他的美好，而大师兄则夺走了他的真爱……那是怎样一种黯然神伤，是怎样的一种锥心蚀骨？

“我知道你不是楚若灵，但我，并不想现在拆穿你。”沙悟净语重心长地说：“你救过大师兄的命，我也看出，你是真心对大师兄好。所以，你就继续做楚若灵的转世吧，生生世世对大师兄好。”

这句话他似是无意说出，但听在我的耳中，却令我全身一僵，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

我并不是奇怪他看出我不是楚若灵。

因为他既然觉察到了那戒指的异样，就自然对那戒指有相当的了解，否则也绝不会当着受伤悟空的面和我要戒指。而且，虽然我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他毕竟与楚若灵有过一段终生难忘的情缘，只要他认真回忆，总能找出我与楚若灵的种种不同。而有的不同，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怎么转世，都不会改变。

真正令我震悚惊讶的是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是自己心中突然涌上来的那股难以抑制的情感的洪流。

尽管我的确喜欢上了悟空，尽管我愿意和悟空长长远远，但我终究是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的，回到那个有电脑、电视、电冰箱、洗衣机的世界。这里除了悟空，其他的，没什么好留恋的；而那里什么都好，唯独没有悟空。

沙悟净要我继续对悟空好，是在这里吗？在这里一辈子？午夜梦回时，想起充实的高中，嬉笑的同学，我总是心颤落泪，恨不得马上回去，如何能待在这里长久？

悟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诛仙铃的伤在这个世界是无解的。我之前只盼望着，盼望着能带着悟空找到神梵杵，然后去往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给悟空彻底疗伤。而后，我在劝悟空和我一起回我原来的世界，在那里安心做一个平凡而又快乐的普通人。没有打打杀杀，没有西游险路，更没有生离死别……可是沙悟净的话明明白白，分明是想我和悟空都留在这里。

第十九章 戒指风波（四）

“沙悟净，”片刻静默后，我抑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淡淡道，“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会对悟空好的，但是不是能生生世世对悟空好，取决于我们的缘分。”

沙悟净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有其他的想法？”

他用了一个“你”字了，就足以证明与我之间的关系生分了。也对，从他猜出我不是楚若灵转世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注定是会疏远。

我不在意他冷洌的态度，仍是淡淡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与不想的，而是事情本来就在那里，事情本就是那个样子。”

“你不是楚若灵的转世，却为何如此相助大师兄？”沙悟净目光如炬，灼灼地射在我的脸上，“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对大师兄的男女之情？”

“只要动了情，就或多或少会为对方着想。”

“莫非拼尽全力在九幽冥狱里杀出一条血路，也是或多或少吗？”沙悟净淡淡反问。

我沉吟了一下，“是，我承认我对悟空爱得深沉，也承认我为悟空九死一生，但若不是我中了夜魅的诡计，自己陷入冥狱，拖累来救我的悟空中了诛仙铃，又何至于有后来的千难万险？”

沙悟净听了这番话后，一时并没有急着反应，而是细细琢磨了半晌，方皱着眉道：“我真没想到，你如此看轻你的付出，又如此看重你的愧疚。诛仙铃的事固然有你的错，但本质上，你是中了夜魅的诡计，是被害的。”

我心里微微一颤，眼睛开始湿润。沙悟净哪里知道，我对悟空的愧疚有多深，有多重。诛仙铃只是一件小事，杀死白凡才是大事。我欠悟空的，也许一辈子都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