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来劝嘉禾的是杜家的亲眷,身为嘉禾舅父的杜雍含泪走到外甥女面前,问她:“公主莫非真要置孝道于不顾么?”
嘉禾无言以对。
她最害怕的就是“不孝”的罪名,可是她必需走上这条与皇后对立的道路。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未来不会做皇帝,不会被臣子毒杀,夏国也不会亡,可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一条无辜的性命被戕害。她见过失去孩子后疯癫的王嫔,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如王嫔一般的女人。
“舅父能保证,我将贤妃送回宫中之后,她与她的孩子能平安活下来么?”嘉禾问杜雍。
一向精明的生意人在看向外甥女黑白分明的双眸时叹了口气,收敛起了往日舌灿莲花的本事,缄默不语。
杜雍和嘉禾都算是了解杜银钗的为人,他们两个都不相信,杜银钗会有仁善之心。
可是……
可是这样与母亲抗争,真的好么?
送走杜雍之后,嘉禾自己却又不可遏制的情绪低落。她怜惜要做母亲的赵贤妃,却伤了自己的母亲。今时今日她帮了贤妃,来日又能得到什么呢?
假如贤妃真的生下皇子成为太后,她难道还能指望这对母子日后感念她的恩德,让她做个富贵平安的长公主么?
尽管这些天赵贤妃都对嘉禾客客气气,甚至于毕恭毕敬,但嘉禾不愿信任她。
要不然,保小去大吧。
《汉书》之中钩弋夫人的典故又浮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下一刻她又马上用力的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从小被教导仁义的嘉禾此时还无非允许自己做出有违道义的事情来。
往日里她每夜都睡的很早,但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她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绕开守在外间的宫女,跑到了苏徽的房门外,叩响了窗子。
苏徽果然还没睡,他打开门时,屋内还亮着暖色的烛光。
对于公主半夜不打招呼就独自跑过来的行径,苏徽见怪不怪,什么也没多问,就这样直接将嘉禾放了进来。
“云乔,你又在读书么?”嘉禾熟练的在苏徽被各式书籍堆满了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坐下的位子。
“嗯。”其实不是读书,是在整理史料。这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不少还是过往文献之中从未记载的。
“你又不考科举,为什么还总这样勤勉?”嘉禾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