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梦而已,荣靖的性情注定了她无法选择清静避世的道路,大婚时的红绸便是这俗世的功名利禄,将她捆得死死的。但她并不想挣扎,心甘情愿身陷其中。
洞房之夜红烛如火,烛焰明亮炽烈,可屋内的新人之间的氛围却是冷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闹喜的人站在这两个人中都不由尴尬,丫鬟婆子在床帐内草草撒完象征着早生贵子的瓜果之后,讪讪离开,不敢多待。
这些人走后,杜榛犹豫了很久才来到荣靖的面前,他本想要去掀新娘的盖头,但又在抬手之后再度迟疑。
荣靖径自将头上碍事的布帛扯了下来,她今日上了浓妆,可厚厚的脂粉也没能遮住她半张脸上的伤疤。
距她儿时从马上跌落破相已经过去十余年,童年时留下的疤其实已经不再那么狰狞,只是固执的趴在她的脸上,也缠在她的心头。
“公主。”杜榛低头,朝她揖身行礼。
“你比起从前有了不小的变化。”荣靖看着这个才成为她丈夫的男子。
“自历经三年前那场牢狱之祸后,榛不敢不谨慎。”
“三年前……”荣靖微微颔首,“你还记得,很好。”
“榛始终不敢忘记,是公主救了榛的性命。”
长业二十年太.祖皇帝下旨为长女赐婚之后,公主府的修建便在筹备之中,川蜀之地的良木走水路被运送到了京师,然而还未来得及动工便是国丧,直到今年才匆匆修建,两个月的时间也只够完成好公主府的一部分,宾客散去之后这个府邸便冷清了,侧耳可听见窗外夜风呼啸,雀鸟扑棱着翅膀落在新移过来的树上。荣靖走到桌前,斗彩瓷壶中的是给新人预备的交杯酒,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后饮下,对杜榛道:“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娶我,先帝遗命,谁也违背不了,你有什么委屈或是心愿,现在一并说了吧。”
杜榛摇头。
荣靖瞥了他一眼,道:“我或许会与你同房,但不会为你生育子女。你可以去纳几房妾室,她们的孩子养在我的名下。”
杜榛还是摇头。
荣靖这才正眼看向了杜榛,“你知道成为国朝唯一的驸马,意味着什么吗?”
“榛在与公主成婚之前,有好些人曾与榛叮嘱过一些话。有人说让榛小心侍奉公主,有人哀叹榛招惹祸患,更多的人,是想要拉拢榛。”
“拉拢你,来对付我?”荣靖不惊不怒,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
“榛拒绝了他们。”一身绛红喜服的新郎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皆是对荣靖不怀好意之辈。
荣靖愕然了片刻,将纸张接过,“有心了。”
杜榛朝着荣靖一拜,不再言语,但未说出口的话语是什么涵义,荣靖不会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