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酒坛被苏徽牢牢压在胳膊下,说什么也不让他碰。
其实昆山玉并非不可替代,如果……如果赵崎不曾因他的女儿和未出世的外孙获罪,那么赵氏兄弟,本该有着与昆山玉一样的命运。他们会因才华与家世扬名,会堂堂正正的踏入仕途,能够理直气壮的在皇帝跟前一展抱负,而不是作为锦衣卫,活在阴暗处,握着沾满血腥的刀。
但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他们已经注定走不上这样一条道路。倒是眼前这个人——赵游翼看向苏徽。如今身份是宋国公府小少爷的苏徽让历经了家亡之痛的赵游翼略有些妒忌,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何兄长那样看不惯苏徽。
“不管你怎么说,阿兄都是不会放心昆山玉的。”赵游翼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
苏徽点头。倒也没想过要开解这三人之间的恩怨。
“我今日和你说这些,其实是阿兄吩咐的。”赵游翼忽然说道。
“他想看看,我对昆山玉的态度是怎样的态度,可以不可以为你们兄弟所用?”
赵游翼抿嘴,算是默认了苏徽的问题。
“那我的回答让你们兄弟满意了吗?”
满意?
必然是不满意的。
苏徽完全不像是会与他们兄弟同仇敌忾的模样,明知道大小赵和昆山玉关系向来不好,还长篇大论的为昆山玉说了这样多的辨白之词。
然而思来想去,赵游翼还是起身,打开了监牢的锁链,“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自由了。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原本就是一间牢房困不住的。”
某日嘉禾在处理朝政处理到头昏眼花的时候,忽然听见了窗外清脆的鸟鸣。
宣府许久没有传来炮火的轰鸣,于是常能见到鸟雀盘旋于城内,在紫煌宫中听见鸟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嘉禾毕竟是长于皇家,很快就辨认出了,窗外叽叽喳喳的不是寻常的麻雀儿,而是南越进贡的珍禽。过去皇宫之中养过这样的富贵鸟儿,没想到在充斥着肃杀氛围的宣府,竟也能再次听见清丽婉转的雀鸟歌声。
嘉禾并不觉得怀念,宣府两年的砥砺,早已磨去了天性之中贪图享乐的劣根,她只是觉得古怪,于是放下笔,做了个手势让身旁的宫女去将窗子打开。
朱漆鱼鳞窗打开的那一刻,灿灿春阳如水倾泻,嘉禾眯了眯眼睛,在一瞬间浓郁的金色之中,她看见了苏徽的身影。
哟,这是活着回来了。
长身玉立的少年换回了锦衣卫的装束,有着飒然的英气,他站在殿外,正踮着脚将一只竹木做的笼子悬挂在屋外长廊上,听到身后窗开的声音,他回身看向嘉禾,短暂的错愕之后朝嘉禾行礼,“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