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希望陛下能够回京。”慈宁宫的使臣还在继续火上浇油,“为人子女,孝敬父母乃是本分。太后病重,就希望能看陛下一眼。”
董杏枝再度瞥了眼嘉禾,从帷幕后走出,对那宦官说:“陛下听闻太后病倒,心中甚是悲痛,以至不能言语。容公公稍作歇息,待到陛下缓过神来之后,再做考量。”
打发走了慈宁宫来的宦官,董杏枝又将殿内其余的宫人悉数调去殿外,而后匆匆奔至嘉禾跟前,“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杜银钗这时将嘉禾召回北京,显然不是因为思念女儿。嘉禾离京这两年,一直在发展和壮大自己的势力,而现在一旦回到紫禁城内,便只能再度被杜银钗所控制。
“母亲的身体状况究竟怎样,杏枝你知道么?”嘉禾深吸口气,疲惫的按住了额角。
“据宫内的线人来报,皇太后凤体康健。”
“这么说,是真的没病。”嘉禾苦笑,“她没病,朕却是要生不如死了。”
“陛下切莫说这样的话。”董杏枝连忙出言劝道:“您是太后的亲生女,虎毒尚不食子……”
“朕没说她会杀朕,但将朕拘在深宫继续做个无用的傀儡,朕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嘉禾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权欲的宁康公主,若她还是宁康,她会对母亲篡权的行为乐见其成,虽然知道妇人干政不应当,但她不碰玉玺便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她或许只会专注于自己的岁月静好,最多矫情的感慨几句自己做了皇帝高处不胜寒、没有办法像正常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实在遗憾之类的。
可现在的她相较于过去的她早已性情大有不同,沾过权势之后任谁都不会愿意再放手,即便要和她夺权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她都不会容忍。
“当年母亲一手扶持朕登基为帝,朕不能不对她心存感激。可她当初让朕这个次女即位,究竟是因为长姊不在京中只能将朕推上龙椅,还是因为她自己想做吕雉武后?”嘉禾冷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妥,于是用力的抿了下唇,不再言语。董杏枝垂眸不语,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嘉禾靠着床柱喃喃:“‘孝义’二字自古重如山峦,她让朕回京,朕还真就毫无办法。然而若是就这样低头回到囚笼,朕又实在不甘……”
这时门外忽然宫人的通传声:“司礼监秉笔梁覃求见。”
嘉禾强压住心中情绪,平静开口:“宣。”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个身形矮小佝偻的老人走了进来,隔着重重纱幕朝着嘉禾行礼,姿态恭敬。
“梁公公快请起。”原本已经入睡,身上只着寝衣的嘉禾不便直接面见梁覃,只在帷幕后如此说道。董杏枝则以尚宫之身亲自从帘后走出,为梁覃搬了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