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因年轻而心怀赤诚,大规模的杀戮是他不愿见到的,然而他也没有立场和理由来批判嘉禾。作为一个研究政治史的学者,他清楚的知道历朝历代的权力斗争有多么残酷,人命有时候只是轻飘飘的数据而已。如果这一次嘉禾没有占据上风,恐怕他来到这里要见的就是她的葬礼了。
黑袍苏徽上前两步,拍了拍年轻的自己的肩膀。
“我没事。不过,我很担心她。”苏徽边走边看四周的苍凉景象,猜测着被抄家的是六部中的哪位高官、或是内阁里哪位德高望重的阁老。
“能够帮助君王、或者说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坐稳位子的,从来不是暴力,而是秩序。”苏徽话语沉重。
“我知道。”黑袍的青年点头,“你本想用缓慢温和的手段帮她挑出传统儒学纲常,为她重新建立一套秩序。可是——来不及啊,她想要慢慢的改变这个国家,而她的反对者则是要快刀斩乱麻的趁着她还年轻,将她从高位上拽下去。所以我说了,你们的胜率很低很低。”
走过长街后,苏徽大致明白了,朝中的京官的体系这一次已被嘉禾自己差不多拆了个七零八落,她在隐忍了八年之后,终是狠下心来打破了与文官之间的虚假和睦。
这没什么不好,不破不立,偌大的国家、庞大的官僚机构,总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可以输送到京师为她所用——前提是,她还有喘口气重建京师的机会。
在北方,手握重兵的勋贵虎视眈眈。
在南方,新兴的商贸体系正如雨后新芽,蓬勃而又脆弱。
苏徽看见了彩灯。
真是奇怪,过去权贵聚集的地方现在死寂人坟茔,百姓的住处却装点上了红绸,满城挂着热闹猩红的灯笼。
“天子即将大婚。”他听见有人说道。
第229章 、(四十)
冬日难得晴空,晨时新阳将外间积雪映照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