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看了一下,低声道:“大哥总说自己小时不喜欢读书写字,没有想到柳大哥的字写得这么好!”

柳湘莲笑道:“妹子,我可没有骗你,我读书写字都是这几年跟我师父才用心学的。我在虎丘时,每天几乎都是看书写字,再就是去山上采药。”

惜春看了一下那副画,又拿起画笔,再添了几点花骨朵。

柳湘莲见惜春画的这幅红梅如此逼真,又见惜春手拿画笔,依旧对画沉思。

那红梅花上的点点雪肌,犹如此时惜春沉静清丽的容颜:一个对弈高人,还是一个丹青妙手,会针线,还爱读《南华经》,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如此花样妙龄少女,敢女扮男装深夜使计逃出侯门国公府,情愿选择出家也不愿意回自己看不惯的富贵之家,实在让人惊叹!

柳湘莲忍不住上前,慢慢执起惜春的手,将惜春头上的帽子摘下,惜春忙低下头,满脸通红地说道:“大哥,你别这样!”

柳湘莲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惜春散下的长发,温柔地说道:“妹子,你知道吗,有好几次,我做梦都梦见你把头发剪了,说要正式出家,我醒来后,再也睡不着。”

柳湘莲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幅手帕,正是在瓜州惜春拿出帮柳湘莲包扎伤口的那手帕。

惜春见了,心里一阵感动:“柳大哥,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柳湘莲微笑看着惜春道:“妹子,你也许不知道,我想你时,我就拿出你这个手帕。你这手帕上有几支清莲,我很喜欢。我的名字有个莲,这手帕是妹子当初送给我包扎伤口的,所以我要好好珍藏这个手帕。”

惜春抬头看着柳湘莲,忍不住问道:“柳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家世,你真不怕我连累你?”

柳湘莲笑着突然将惜春拥住道:“我的傻妹子,我们成亲的时间都定了,你怎么还不放心我?还在姑苏时我就说过,我家徒四壁,曾经是江湖浪子,又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出家人,我怕的是妹子嫌弃我。只要妹子愿意嫁给我,我什么也不怕!”

惜春道:“可是柳大哥,除了妙玉姐姐和林姐姐,谁都说我冷面冷心冷情,说我古怪孤僻,因为我是一个很喜欢清静不喜欢热闹也不恋尘世生活的人,有一天柳大哥发现我这些缺点,会不会嫌弃我?”

柳湘莲抚摸了一下惜春的额头,笑道:“妹子,这么些日子在这里,你是不是专门想这样的事情?我告诉你,我既然决定要娶你,我就不会嫌弃你。我师父说得对,我们两个是最合适做夫妻的,你注定就是我的媳妇,所以在瓜州我们才这么巧相遇。妹子放心,虽然我可能无法给你大富大贵,但只要我在,我定会让妹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定会尽力护着妹子!”

惜春看着柳湘莲俊美的脸,眼里含着泪花道:“柳大哥,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告诉你,我喜欢下棋,是因为我从小只有姐姐相伴,只能在闺阁打发无聊;我喜欢画画,那是因为我只能在画里任意发泄我的喜怒哀乐;我喜欢看书,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照看,只有丫头相伴,慢慢长夜,我孤独我害怕我无法入睡,只有诗书经卷伴我安然入眠。因为我没有什么要牵挂的亲人,更厌倦尘世的肮脏与喧闹,所以我向往伴青灯古佛,听晨钟暮鼓,看闲云野鹤的生活。柳大哥,我真怕我会拖累你!”

柳湘莲温情说道:“妹子,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怕!我相信事在人为!就是你们府上有事,你已经从那个府里出来,很快会是我的妻子。少王爷冯紫英都可以作证,我想皇上定不会怪罪你这样无辜的女子身上的!”

惜春听柳湘莲说得如此坚决,这才温顺靠在柳湘莲胸前,低声道:“有柳大哥这句话,我心甘愿意陪柳大哥一辈子。柳大哥放心,我不怕吃苦,我什么都会学着做。我可以受得青灯古佛和粗茶淡饭,更向往平淡自在安宁的生活。我相信,虽然我们眼前可能清苦些,但只要我们齐心,我们以后会好起来的。”

惜春说罢,将手慢慢环住柳湘莲,抬头看着俊美的柳湘莲说道:“柳大哥,我原来曾经无数次在自己屋子,漫卷经书,自想棋局,盘算如何应对以后的人生。除了几个姐姐陪我,人人说我冷心冷情,人人嫌弃我孤傲古怪。当我的姐姐都走以后,只有彩屏对我不离不弃忠心如一。我曾经听说,姑苏河两岸春天到处充满最有南方特色的景致,姑苏的寒山寺秋天的枫叶很美,玄墓蟠香寺冬天的红梅最好看。夏天,姑苏的大小荷塘满是碧荷清莲,还有龙舟赛,所以我很向往去一次姑苏,况且我林姐姐在那里。可是没有想到,我会遇上你。要不是柳大哥你救了我和彩屏,我们和彩屏只怕已经在黄泉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