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听了,点头道:“抱琴,你说得有理。一会你去帮我挑好两支人参两盒当归,十六个大些的梨子。”

抱琴道:“好,娘娘,起来走走吧,李宫娥说明天午后就会搬到这里来,那边她还要交代好很多司药房的事情。”

元春听了,只好起身,让抱琴扶着自己来到凤藻宫外的院子慢走。

每天早上,午后,晚饭前,太医吩咐要多走动,以便不久后的生产。元春已经年近三十,没有生养过,所以自己也不敢怠慢。

晚饭后,元春让其他人都下去歇息,只留下抱琴。元春让抱琴找来一块不大的绢布,铺在书桌上,却想着该写什么才好。在这样的时刻,直接让人带这么重要的信,绝对是不妥的。而写什么,更加重要。要做到警醒家人以防万一,又要做到即使落在别人手上,也不至于惹下祸端。

元春想了想,终于提笔写道:“家乡山高路且遥,几番梦里相寻告。穷通自古难由人,天伦退步抽身早。”

元春写罢,让抱琴递过一个梨子和小匕首。抱琴不解,见元春拿起匕首,抱琴忙道:“娘娘,让给我来!”

元春摇头道:“不用,我试试看!”

元春用匕首从那个梨子的底部小心取下一小块,再看那个梨子,只见这个梨子的底部足可以伸进半个大拇指。抱琴明白过来,近前问道:“娘娘是要把这首诗放进那个梨子肚里?”

元春点点头道:“正是。抱琴,你看,我这样放进去可妥?”

元春说罢,切下梨子肚子里面一段,然后伸进手指进去试了试,自语道:“就看老太太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宝琴忙问道:“娘娘,你是说老太太看了这诗会怎么样呢?”

元春叹道:“记得前年老太太和太太有次进宫时,曾经说江南甄家在事发前,叫几个妥当的人将一些贵重东西寄放在我们府上,现在也不知道老太太她们怎么处的。但这个提醒了我,若老太太能明白我的意思,能仿效甄家,先转出一部分值钱的东西,或送去金陵原籍,即使到了关键时刻,老弱妇孺也不会太落魄。在这个深宫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抱琴道:“老太太和太太若知道娘娘的苦心,就一定会作好下一步算计,娘娘且放心。”

元春叹道:“抱琴,你知道吗,虽然我曾经恨过老太太和太太,恨她们不该把我送进这个与外面隔绝的皇宫。可是,这些年来,她们为了我能风风光光在皇宫里,费了多少苦心,耗了多少银钱,我心里明镜似的。就说那次省亲,没有百万哪能有这样气势。听说那一次除了皇上补的十万,林妹妹家姑父让琏儿带的四十万两也挪用了三十万两,好在林妹妹一直不知道。”

抱琴道:“娘娘放心,老太太是明白人,我估计她一看就会明白娘娘的意思。”

元春叹道:“抱琴,若是真像你这样说的那样,我也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担忧了,只怕事实不像我们想的那样。老太太现在有了年纪,对男儿一向都比较放纵,要不伯父做这些事情,老太太怎么可能都不知道?我们两个在这个皇宫里,现在你偶然听到的这些话,都足以让人惊心,只怕事实有更多我们没有想到的,揭发我们府上这些的奏折肯定不少,要不皇上哪会让太子亲自去查!”

元春说罢,小心地将自己写好那首诗收好,对抱琴叹道:“算了,抱琴,今天不去想了,明日早我们再商议送东西的事情。我有些困,想歇息了。”

抱琴听了,忙去端水给元春洗手,因为元春刚刚削过梨子。伺候元春宽衣躺在床上,见元春很快闭上眼睛,抱琴这才去收拾其他。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元春躺在床上,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好像又回到童年时代八岁的年纪,记得有一天,老太太对自己说,元儿,你姑苏的敏姑姑和姑父要来京城了,你知道吗,你姑父可是姑苏林侯爷的独子,还是探花郎呢,可有学问了,马上在京城要任兰台寺大夫呢。

于是,自己盼呀盼,十多天后,母亲和老太太带了自己来到花厅,果然见到了很想见的敏姑姑和林姑父。敏姑姑美貌非凡,林姑父潇洒倜傥,当时花厅的人无一不羡慕。虽然那时二十四岁的敏姑姑还没有生孩子,可是这对年轻夫妻的恩爱,无论一言一行,都和谐得让人赞叹。

记得此后的几年,敏姑姑常回来看望家人,有时还教自己弹琴下棋。每天傍晚时分,年轻英俊的姑父,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敏姑姑回去。那时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和敏姑姑一样,嫁一个有才有貌又疼爱自己的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