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忙问道:“这么说,江南甄家的男丁都要回京城了么?”
元春道:“也许吧,前些天周贵妃来看视我,告诉了我这些,也不知道真假。”
王夫人拿出二千两银票,递给元春道:“元儿,这是我们给小公主的,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娘娘自己看着去添办吧。”
元春忙道:“老太太,太太,你们以后万不可再送银钱来。我知道府里艰难,今非昔比。如今我有了小公主,皇上给的自然不会少。”
贾母道:“娘娘如今有病,还是收下吧。我们这次见面后,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元春道:“老太太,太太,我说了,你们的银钱我是再也不会收了。府里成这样,我心里有愧,所以才侧夜难眠。从省亲到现在,若不是我,府里怎么可能这样?太太,快收起吧,你们要是让我心安,就再不要给我送钱,好好教导约束我们家人,多勉励男儿上进。”
王夫人见元春如此坚决,只好收回道:“娘娘,不管皇上怎么样,你都要尽量讨他欢心,万不可惹他生气。”
元春道:“老太太,太太,你们别担心。宝玉的孩子也快生了吧?”
王夫人道:“还没有这么快呢,现在宝丫头才七个月的身子。”
元春又道:“姑妈的女儿林表妹的身子也有几个月了,老太太,太太,皇上对北静王府一直偏爱,尤其皇四子。林表妹是少王妃,她一成亲,皇上竟然送那个碧玉园给她。如果你们有空,不如多去北静王府走动。”
贾母点头道:“这个林丫头对我还是很孝顺的,只是她的性子有些尖刻孤傲。前些天想起,但想到她有了身子,又不好去打搅。我想给她写信,但写了一半又停下了。”
王夫人正要说话,只见一个内监进来道:“贤德妃娘娘,时辰要到了。”
元春听了,顿时眼里泪水涟漪,只看着贾母和王夫人,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妥。
国法宫规难违,贾母和王夫人只好起身向元春告辞,元春此时才反应过来道:“抱琴,送送老太太和太太!”
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离去的身影,靠在床头的元春闭上眼睛,泪水早已经满面流淌。
王夫人和贾母回到贾府,已经是近午时分。王夫人回屋子刚坐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丫头进来禀道:“太太,有个小太监在二门外,说要见太太。”
王夫人惊道:“什么?我们刚刚从宫里回来,怎么有公公就过来了?”
那丫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可是赖管家说,那个公公很急急的样子,所以让我来告诉太太。”
宫里的公公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得罪的,王夫人忙整了衣裳,来到二门外,只见一个小太监侯在那里。见了王夫人,那小太监行礼道:“二太太,我是夏爷爷叫过来的,我们夏爷爷今日出宫,刚好看见一个合意的白玉小桌,说买来添在新宅里,因为暂时短了六百两银子,想就近向二太太借用一下,这两日也就送回的,二太太只管放心。”
王夫人只好强装笑脸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差点吓着人了。”
那小太监道:“二太太是精细人,怎么会被吓住呢?当年甄家那些箱笼,大半夜的也没有吓坏二太太,如今还是午时呢。”
王夫人听了,吓得心里一惊,忙取了六百银票递给那个小太监,强笑道:“公公慢走,告诉你们夏爷爷,什么借不借的,先拿去吧。”
那小太监听了,接过银票,给王夫人行了一礼道:“代夏爷爷谢过二太太了,夏爷爷说,这些皇亲国戚府上,到底是国公府贤德妃娘娘的娘家与众不同。”
王夫人回到自己屋子,想着刚才那个小太监的话,不由心里发慌。当年甄家犯了罪,抄没家私,男丁都调取进京治罪,在那前些天的晚上送了几箱子银钱和贵重器物来贾府,夏守忠怎么会知道呢?除了夏守忠,还会有那些人知道呢?
当年允许甄家将这些物品银钱送来存放,并不是王夫人一个人的主意,王夫人曾经向贾母请示过。因为甄家与贾政一辈的大姑娘,便是曾经很得太上皇宠爱的老太妃。而这个老太妃的母亲,便是贾府贾赦贾政的姑母。明知道按照朝廷律令,凡藏匿被抄家家产者,一旦查实,严办,重者按同罪惩办。若是按照这个律令,贾家帮助藏匿甄家被抄家的财物,虽然很仗义,却冒了很大的风险。
可是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被宫里都太监的夏守忠知道了,这万一闹出去,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正在遐思这些往事,只见贾母身边的琥珀过来道:“二太太,老太太叫你过去一趟,宝二奶奶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