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做梦还能被吓醒呢,为什么自现在还站在这里?她乱七八糟地想着。

直到好一会儿后,柏妮丝才终于勉强找回了自的声音,说出口的话也难得真心实意了一次:“对不起,我……我真的完全没想过你会……”

实在无法像他那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与喜爱相关的词汇,柏妮丝在突兀地停顿几秒后,迎着对方让她颤栗到有些头皮发麻的专注视线,嗓音虚浮地说:“我是说,这其实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在乎。”

“你想想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不仅仅是对你的,还有好多你还不知道,对其他生灵的。我真的不是什么好水母,我就是一个恶魔,跟你曾经见过的其他任何恶魔都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

她说,“他们伤害别人是为了活下去,我也是。”

“当时被乌苏拉抓回来的海洋生灵那么多,好多都因为不愿意服从乌苏拉而被折磨,被处死。他们才是真正心地善良又有勇气的海族,可我不是。”

“我会为了保全自而听从乌苏拉的指令,去伤害欺骗那些同样无辜的人,甚至是海洋里的同类,或者袖手旁观着任由他们被其他恶魔杀害。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阻止他们,那死的就会是我,所以我不敢。”

说着,柏妮丝仿佛终于找到了自的思绪,也来不及去思考这些话会不会让她之前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从良魔形象毁于一旦,只一刻不停地说着,像是在发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安慰自,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活命,都是为了能够让自能有重获自由的一天,到那时候我就有机会赎罪了。可是……”

她想起那些被害死在她面前的生灵,有人类,有巫师,甚至还有精灵与人鱼。

好多好多,多到她都已经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了。

“可我其实只是为了我自,为了不被欺负,为了让自活下去而已。我跟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所谓的坚持也不过是给自一点心理安慰,让我有个借口可以继续恨他们而已。”

她抬起头,看到蒂亚戈正同样也望着自,眉尖微皱着,嘴唇轻抿,怎么看都不是愉快的模样,视线如同无光天空下的冰湖表面,透着种难以言喻的沉冷阴郁。

“所以。”柏妮丝小心翼翼地将手一点点抽回来,同时尽可能地忽略掉那种和对方肌肤密密贴蹭时所带来的细微异样感受,浅绿眼珠谨慎地盯着对方,“你可以看到了,我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也跟任何美好品质都不搭边,更不值得你这样……在乎。”

话音刚落,她被低温包裹得冰冷的指尖也终于脱离到一个可以随时离开的安全范围,却被蒂亚戈立刻反扣回去,速度快得像是从未分开过。

柏妮丝被拉拽得踉跄一下,重新跌落进对方的怀抱中,扬起的脖颈间有温凉的呼吸坠落,然后是比气息更加柔软且清晰的东西。

“柏妮丝。”他叹息着,带有不加掩饰的爱重,像是在念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冕下?”她瑟缩着想要避开,却被蒂亚戈忽然张口含住一小块温热\的\肌肤。

只隔着层薄薄的血肉,再往里就是她正鲜活搏\动着的动脉,和她的心跳一样乱了节奏,慌乱着想要逃脱。

人鱼锋利的可不是有指尖上的骨刺而已。那副看似完美无暇的美丽外表,同时也是海洋顶级掠食者的皮囊。

被这个念头激出一身冷汗的柏妮丝突然有种恨不得原地变成水母,然后钻进下水道去激流勇进着冲浪逃生的冲动。

“冕下,那什么,咱们有话好说啊。有什么都可以商量的,真的……拜托冷静点,我刚刚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你就当没听到行不行。”柏妮丝用力推拒着面前的人鱼,生怕他幡然醒悟后直接咬断自的脖子来为民除害。

隔着西装与衬衫的布料,她能轻易触摸到对方手臂上的流畅肌肉线条,却悲催地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动摇他分毫。

“我知道。”他说,“所有你自认为不好的过往,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柏妮丝愕然在原地。

“可是太迟了。”

蒂亚戈喃喃自语着,偏头捧起她的脸,温柔又执迷地吻在她的唇角,眼中的凛冽苍蓝也随之融化开,被浓密睫羽遮掩着,分不清是愉快还是难过。

柏妮丝颇为困难地理解着他的话,终于将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只要你想就不晚,加油别放弃”给咽了下去。

“柏妮丝。”他松开对方,指腹抹过她还带着些许水渍的湿红嘴唇,态度平淡却无比认真,“我想知道,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真正开心过吗?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应付我,为了完成乌苏拉交给你的任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