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闭上眼。
在被远嫁到漠北汗国之前,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理解母后遗言中的含义——失去母后怙恃的她,一生幸福与否,其实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她继承了母亲的血脉,音律、舞蹈、字画,都极有天赋。虽然读书上弱一些,但是这些天赋,已经足以获得父皇的宠爱了。
“不愧是梓潼的骨血。”她那多情又善感的父皇摸着她的头,眼中含泪地说。
有这份宠爱,即便没有了母后,她也成为了这个宫闱中过得最好的女子。四妃对她,无不是笑脸相迎,温柔宠爱。宫中诸人,又有谁敢对她有一点点不敬。
母后临终的叮咛渐渐在耳边消散。
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母后所言是多么睿智,简直称得上一语成谶。
皇帝一念之疼爱固然能使她享尽尊荣富贵。
皇帝一念之狠心也能让她坠入地狱。
谢玉璋疾步走在长长的廊下,脑子里闪过这些胡思乱想。
因为是去见皇帝,林斐没有跟随,留在了朝霞宫里。身边宫人不知道公主近日究竟是怎么了,竟像换了个人似的,没人敢出声,不管公主走得多快,只紧紧跟随。
但谢玉璋的脚步忽然停住。
身后的一串人都跟着急刹。
“殿下,那两个就是河西节度使的义子。”內侍及时上前,告诉谢玉璋,“厚壮些的那个是行七的李卫风,清瘦些的那个是行十一的李固。”
谢玉璋凝目遥望树荫下的两个青年男子。
此时的李固大约不过十八九,还在少年人因抽条长个而显得格外瘦削的阶段。
可纵然年轻许多,青涩许多,瘦削许多,李固负手而立的身躯,已经有了令人生畏的锋锐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