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抬手按住心口,掌下心跳如鼓擂,砰砰跳个不停。他满眼空茫,看着林莲好一步三回头,但最终还是被男人强硬给拖上船去了。

船只起锚,平静的水面被击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那些古惑仔早早就撤走了,华港生独自一人站在码头,目光盯着在水面上飘飘荡荡,终于是一点点远离岸边的船只,笑容僵硬地好像他整个人都成了僵尸一般,皮肉都酸痛。

林莲好原本已经进了里头看不到人影了,可是船只慢慢飘远,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愧疚,慌慌张张重新跑了出来。

她拉着船头的扶手,突然大哭出声。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阿年,我真的不走了……”

她头一次这样失态,整个人哭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只能一边被男人拦腰抱住,一边扑在扶手旁,口中不停重复着那句话。

“我真的不走了,我想回去见见阿港,我不要离开!我要见我儿子!”

可是这话已经无用。

抱着她以免她冲动之下做出傻事的男人无奈叹气,口中柔声哄着想把人重新带回去安生坐下,心里头却嗤笑连连——

傻女人,现如今才知道后悔,那早些日子做什么去了?

可惜,晚了。

乌云重重压在天边,本就微弱的阳光在这样的遮挡中,便显得如同不存在似的,让整片大地都变得黯淡无光。

风好像是渐渐大了,从耳旁吹过都能听得到那些呼啸而过的声音,华港生呆呆站着,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变小,看着对方伏在栏杆处痛哭失声。

他慢慢隐去了面上硬生生挤出来的可怖笑容,眼眶也变得温热。

“妈。”他小声呢喃,“……你怎么又要走,你回来,别走好不好。”

短短一周,他的人生似乎是被重型卡车给撞变了形。

父亲还在医院病床苟延残喘,大哥生死不知,整个人如同泥牛入海,一丁点消息都探听不出来,鲁德培突然消失,整个港城的大小报社都在报道年轻企业家英年早逝的消息。

然后呢,他母亲也离开他了。

华港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里。

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就好像是上天不允许他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非要拿他类比天煞孤星,要他尝尽世上痛苦之事。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旁人一样,有个温暖平静的家,即便日子天天过得一样,也能品出许多趣味——莫非是他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这辈子需要还债,得这无数报应?

华港生无声无息跪倒在岸边。

他终于是撑不住了,短短的一周里滋生出的这样多变故,叫他一次比一次难以承受。

“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他双手掩面,不单单是低声呢喃的声音,连肩头也同样颤抖得厉害。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