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猛地抬手,重重捶在车窗上。

砰地一声响,车窗震了震,并未被敲出什么缝隙。

……但她能感觉到小指骨处传来断裂的疼痛。

她重新坐回车上,沉着脸,胸口不停起起伏伏。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点烟,猛地吸了一大口,感受着尼古丁冲上大脑的辣劲,然后对驾驶座上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司机道:“开车。”

再多看上一会儿,她就真的是要忍不住冲去那个阴险的男人面前,以牺牲自己家人为代价,去把人给活活掐死。

这么折腾人,真是该死!

*

华港生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他没有。

被人从水中捞出的那一瞬间,其实他是完全可以感受到耳旁那种水流冲过的声音的,脚步声杂乱并且模糊,像是给他戴上了一个隔音的耳塞一样。

他被人抬着放到了一个软和的地方,虽然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周边的动静,但身体还是沉得要命,让人动弹不得。

人群似乎散去,鼻端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冷香,像木头深处的清香,偏又带着些十分不容易察觉的脂粉味,隐没在一片冰冷之下,若即若离,嗅到便陶醉其中,嗅不到便抓心挠肺一般难受,想要更加凑近,片刻不离地让那香味更加浓烈一些。

柔软的嘴唇带着火热的温度覆盖上来,轻轻柔柔一开一合,含住他半边嘴唇,叫他即便是处于半昏半梦也能感受出对方的唇形是何模样。

华港生原本还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但却在这时,忽然间,大脑一下子清醒了透彻,他费力睁开眼,猝不及防便撞入一片星光——那双深邃的瞳孔内,有他的倒影,还有一片似水柔情,叫人情不自禁便要看傻了去。

“怎么找死跳水?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怎样?”

鲁德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抽烟抽的比较凶,还是因为方才亲人亲得心猿意马,但语调一如往常,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好似这句问话不过是“吃过未”之类的打招呼。

华港生傻傻躺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地抬手,冰凉的手指还在颤抖着,就那样贴到了对方脸颊之上。

摸到了一片温热。

——是活的。

他的大脑瞬间嗡一声,似乎是被一记重锤给捶懵了,莫名其妙的就特别想跳起来,对着鲁德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打上一拳试试手感。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就算华港生是刚刚才从水里被捞上来,浑身上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但他打人的时候依旧有力气——因为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几乎要他吐出一口血来,所以这么一拳头下去,他是一点也没留情,好叫对方不由自主往旁边侧身扑倒,模样立刻狼狈起来。

华港生努力撑着身体爬起来,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淋淋如同落汤鸡,也要冲这个人讲上一句:“丢你老母!”

这四个字说得是格外大声,一字一顿从那泛白的嘴唇中被挤出来。

鲁德培摸着立刻涨痛起来的脸颊,缓缓回过头,用那双黑沉沉的瞳孔去看他。看他气红了脸,表情是完全被气到牙痒痒的模样,恨极了,一双透亮眼眸中却忽然浮现出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