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吧。”他说。
此刻的他似乎终于可以不再受那副羸弱身体的拖累了,而眼下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只是出去走走的话或许未尝不可。
于是我握上了他的手, 与他并肩走到了庭院。
因为检非违使的缘故,须佐先生素来最珍爱的庭园此刻也已经变得狼藉一片了。原本在院子里错落有致的花卉与药草不知被毁去了多少,连分布在四处的山石也被刻上了斫痕。素来清澈的水塘此刻飘了一层污秽——全然不是往日的模样了。
“看到这个样子的话,须佐先生会生气吧。”我说。
“是啊, 大抵是要生气的。”月彦附和。
“上次你掐了须佐先生园子里的花给我, 他嘴上没说,但听雪村说, 背地里心疼了很久。”说到这里,我不由得轻笑了声:“须佐先生总是这样,一面性子暴躁,一面又很是仁慈。”
“实在是个很好的医生啊……”
“他总能把花养得很好。”月彦开口说的却是全然不同的事情:“那次唐国舶来的玫瑰也很好,可我总觉得还是樱花最衬你。”
他顿了顿。
“说起来上次樱花的季节我们并没能一起,如若有机会的话,一起赏樱吧。”
即使感受不到熟悉的温度,可这温存却依然是在的。
大约也是因为入目的景致太有些凄凉了,又或者是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无可避免的分别时,我的心情终究有些抵触。短暂的静默之后,我轻点了点头。
“好。”
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或许我该去跟须佐先生告别。”望着不远处已经被削去大半的蔷薇木,我这样说。
“终究还是要分别的啊。”月彦这样说着,只是平稳的声线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呀,终究是要分别的。”
不论是与他,还是与这段时光。
只是我从未曾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那位妙手仁心的医生告别。
当我看清了站在药房门口的略有些狼狈的髭切和里面已经毫无生气的须佐先生的身影时,月彦轻揽过了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又或许此刻的我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吧。
于我而言,分离是无可逃避的宿命,而于须佐先生来说,这样的结末也同样是。只是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让人根本来不及有一丁点防备。
“这大约是他所说的缘法吧。”月彦抬手,轻抚过我的发:“如果是不可避免的话,就当作寻常的事情忘记吧。”
“或许这样说有些失礼。”髭切的声音有些突兀地闯了进来,带着复杂的情绪:“但事实上,即使不是被闯入的溯行军袭击,这位先生的寿数也并不会延续太久。”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了月彦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