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灵魂没有底色,或者换句话说……”
“你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我的头不自觉地向一边歪着,脸上大约也满是困惑不解的情绪:“可我就在这里——”
“但你并没有作为‘自己’存在。”
那僧人打断了我的话。他抬起头,用空洞的视线“看”向我的眼睛,因为脊背佝偻而显得无比瘦小的身躯此刻在我看来却像是高大到让人看不周全一样。
“……自己?”
“你的灵魂是没有颜色的,大约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作为‘自己’而活着。你将这个世界给与你的东西悉数收下,却也不与它们调和,或许是根本无法调和——”盲眼的僧人语速骤然快了起来,似是一阵急雨一样,将这一番话悉数倾注到了我的耳中。
而在这样的冲击下,我蓦地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有些空白。
我甚至没办法去思索那个盲眼僧人所说的“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我而言,从出声开始,我就顶着“源千雅”这样一个名字,同时背负着“源”和“千”两个字所自带的使命。
如果那也算是无法被灵魂接纳的染上的颜色的话,那么那个僧人所说的“自己”大约该是舍弃了那些与生俱来的宿命之后所剩下的东西。
而当我将那些东西悉数抛开之后,又剩下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这样仔细想想,如果我不是史家源氏,不是鬼族正统,那么我余下的我又到底是谁呢?
什么都不是。
余下的我大约什么都不是。
那僧人所说的大抵并不是假的。
“可那又如何呢?”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便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你承担着周围的人强加给你的那些责任,这本没什么不好,可没有‘自我’的你当然也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事情负责。”他说,声音似是带着莫名的哀恸:“你以为当你肩负起对周围的责任之后,对你自己的责任也会被周围的其他人担负起来,可事实并非如此。”
“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对你的事情负责,而当你自己也不在意自己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在意你了。”
“——这样不会太可怜了吗?”
他这样说的时候,原本被我捧在身前的某个畸形的肉瘤却是忽的震颤了一下。
这突然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好在我并没有因此就放开手——可即便如此,我的手也依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