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林森相处时间很短,却依然深刻地记得林森第一次听他的名字时对他说:“何归,何处归去,何时归去,为何归去。好名字。”

没人这么讲过他的名字,他那时憋红了脸说,她的名字也好听。

林森笑了笑,没问他为什么好听。

说他名字是个好名字的人,现在归去了哪儿呢?

时熠走过来,听到他问:“时队,你说值得吗?”

时熠按了按他没什么肉的肩膀,没说话,陪他一起站着。

他对上林森的眼睛,那眼睛总是向前看,毫无阴霾和掩饰。

不是世人的称颂造就英雄,英雄造就英雄本身。

她知道,他知道,他也会知道。

“林警官她因为我死了,对吗?”

姜涩琪受轻伤,在住院,据负责做询问的警察称姜涩琪并不知道那是定/时/炸/弹,她以为是靠按钮控制——管理员是这么告诉他的,她后悔不已,痛哭流涕。

然而再多的泪水也无法挽回一条人命。

“姜小姐!”

时熠赶到医院的时候,姜涩琪坐在窗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她扭过脖子偏过脸来看时熠,扯了扯嘴角。

“我这样的生命早该结束了,”她很轻地自言自语,目光落在七层楼以下那片空地上,微微前倾着身子,“如果我那时候就死了多好,这样林警官也不会死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她已经坐在了窗台的边缘,风很大,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再、再稍稍往前一些,她就会被吹走了,她的灵魂,她的罪恶,都会在风中消失殆尽。

“姜小姐,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林警官早就准备好为这次的案件付出自己的生命,”时熠打断她的话,慢慢地接近她,目光锐利而清醒,“林警官她留了话,听一下。”

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按键。

“现在是7月8日,下午14:56,于警局办公室中。”

女人平稳而微哑的声音回响在病房里,即使风刮着扫着,也吹不散那具有某种特殊力量感的声音。

“申明如下:我不后悔为救姜涩琪或者边伯贤而死。没有人能够指责他们,没有人能逼迫我作出选择,也没有人能。”

那位深灰眼睛的警官一早用录音笔录下自己的声音置于风信子花盆旁,她知道自己迟早会死,也选择了自己如何死。

如她向边伯贤所承诺的,她不会让他做选择题。

“我选择为他们死,他们并不需要为我的选择承担责任。”

姜涩琪下意识往后退了些,她想要听清那个人的声音,即使爆炸声响起,四周扬起灰尘,回到那热度和疼痛都不堪承受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