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边伯贤的声音嘟嘟囔囔,含糊得像是含了块奶糖,“同学会……我不能不喝酒——”

简无虞敲出药片:“为什么?”

“你不是也在吗,说让喜欢我的人自罚一杯……罚?我能不替她们挡着吗。本来,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啊。”

简无虞侧脸沉静地看他:“没错,但和你无关。”

“怎么无关……”边伯贤费力地笑起来,声声带着喘息,“她们喜欢的是我,怎么说,我要保护她们才行啊。”

“过于博爱。”简无虞把药片数出三颗,简短地评价道。

“是吗?”边伯贤很吃力地低低笑着,喉咙里滚出嘶哑的声音来,但那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因虚弱而有特别的柔和,“说起来那张桌子上喜欢过我的人那么多,为了帮我挡酒而说喜欢我的只有你。”

简无虞却当自己未曾听过,本来边伯贤正在病中,神志不清,说什么话都不算数。

她只是道:“你可以不去。”

“不去?”边伯贤似乎有些疑惑,但随即是痛苦的一声呜咽,再是伴着咳嗽声的轻笑,“不去,我不去你会来找我吗,咳咳……你说只要我喊了我的名字,就算你死了,咳,你也会回来找我。”

“可你没来不是吗?” 他的声音骤然紧了紧,又艰难地笑起来,“但,谁知道呢,我相信我能在同学会上见到你,就像当初相信你的鬼话一样。现在,我还是找到你了。”

“是的,你成功了。”顿了片刻,简无虞很轻很轻地叹息了一声,那声音被抽出药箱隔层发出的摩擦声所掩盖,但她确实说了。

“对不起。”

简无虞拿着药和冰敷的毛巾走到边伯贤床边,微微俯身看他,他紧紧闭着眼睛,咳嗽着,即使一副无力的病态,容颜依然清秀好看。

从红润的唇边到眉间,几颗痣看了反复几次,她屏着气息慢慢将冰冷的毛巾置于他的额头,观察着他的表情,哪怕出现一点不适她都会跟着皱眉。

又被利用了。简无虞终于将毛巾放好,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意识扶了扶有些泛酸的腰,想。她其实不欠他的。

除去承诺,只要不死,他的意愿、情绪以及健康状态都和她无关。

“吃药。”

“咳……喂我。”

简无虞没法跟一位病人计较,她屈膝,半跪在床边,将胶囊递到边伯贤滚烫充血的唇瓣上,看着他慢慢地吞入,再用勺子舀起开水,放凉,喂到他的唇边,她企图撬开他唇瓣间的缝隙让水流入,可他却像是在跟她作对,牙关紧闭,水顺着唇角流下,滑过削瘦的下巴,滴入深陷的颈窝。

简无虞无动于衷地看着水沾湿了边伯贤的衣领,看他有些难受地蹙眉,半晌后放下碗,伸手掐住对方削瘦的下巴,毫不留情地用力,逼迫他张开嘴巴。

水进去了。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伸手攥住简无虞的手腕,像是垂死的天鹅般往后仰起脖颈挣开简无虞的手,但拼死一搏只是瞬间,他又没了力气,滚烫的手落下,紧紧皱着眉眼,边咳嗽边蜷缩着身子,红而湿润的嘴唇边布满水渍,看起来狼狈又无助。

简无虞垂头神色不明地摸了摸被他的体温烫疼了的手腕,站起身将碗端在手里打算离开。

“——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