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

“喊你的名字。”

“我不,”她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任性,“我不喊,求你了,活下去,我不想再去找你了,你不是说,你下一次绝对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不想找你。”

简无虞被抱着,男人的体温是那么灼热,但她很冷,很冷很冷,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他的哭音,有些无奈地勾起一抹笑意,她总是见不得边伯贤哭的,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可不是用来哭的啊。

两人的博弈似乎总是她先妥协,她吃力地微微张开嘴唇,气若游丝:“下一次,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保证。”

她知道其实她无法保证,规则已经改变,她无法在日夜交接时重生,只是此时为了哄他,她愿意保证,无论何时醒来,她都会奔向他。

“让我听听你的名字,”她疲惫地合上眼睛,声音却是笑着,“别哭了,念错了我可就回不来了。”

男人咬紧了牙齿,低哑而温柔的声音从齿间传出,明明是悲伤至极,却依然轻柔,像是怕极了把怀中的女人吵醒。

“你要回来,”他隐忍地、克制地轻声说,“边伯贤他很想你,很想你。”

他没有听见女人的回答,女人垂着头像是睡着了,眉目安详平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他于沉默中捡起地上的黑框眼镜替她戴好,仔细地替女人拉好凌乱的裙角,用细长的手指细细地擦去着女人被血污弄脏脸颊,轻柔地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边伯贤抬眼看向远方,夜色里的首尔辉煌灿烂,金色和深蓝色染开来,很浓重,却独独遮不住他指尖的血红色。

他忽而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就是失去了什么,而这样东西他曾经短暂拥有过,又永远不属于他了。

忽而,他从喉头发出遏制不住的哽咽,然后他跪下了,像个孩子似的将脸埋入女人尚还温暖的颈窝,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在无人的街巷里,在看不见的夜色里。

她也许不会回来了,他其实知道。

不必言说,但他知道。

只是她难得哄他,他便装着信了。

救护车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男人跪在肮脏的地面上,不发一言地抱着女人,满地的血,满衣服的血,男人的脸上也有血。

他不知道跪了多久,急救人员拉他起来时,他踉跄了几步,又再度跪倒,但他又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有谁说过,有一种人,纵然是被苦难磨没血肉,他还有光秃秃的骨头,依然是能走下去的。

————

边伯贤曾听过一首诗,他很喜欢,想将之念给她听,而她总是为了他的性命奔波,不是与他针锋相对,便是与他斗智斗勇,难以闲下来。

在路遇笑的葬礼上,边伯贤捧着一束蓝色风信子,终于能将诗念与她听。

夏之日,冬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