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像是回归了最初见面时,她站在上帝的旁边,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人世间,说他懦弱自私,比那时还冷漠无情。

“你缺乏安全感,长期独自承担生活中的一切,当我以陌生人的姿态进入你的生活,而你不得不与我共同分担一些秘密,你会产生错觉,这可以理解。”她的声音如此轻柔,却又毫无波澜,将一切情绪抹杀在陈述句中,“我不能利用你现在混乱的状态满足我的私心,你需要明白。”

“你是在委婉地说明——”边伯贤骤然停了步子,神色莫名地望着她,他并未因她的漠然而生气,只是无奈,“我喜欢你的理由?”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很想以身相许。”他歪了歪头,挑眉,语气一本正经,“你要知道,我喜欢你的理由,不止这些,多得很。”

简无虞一愣,几乎是用了狠劲捏紧手指,十指连心,她只能这样让疼痛刺激着她,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不敢去抱他,不敢再往靠近任何一步。

她站在狭窄人行道的这一端,而他在那一端,中间仅仅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她若是想,伸手便能触及他垂在身侧的羽绒服衣角。

可她无法不去看他,他乖得令人怜爱,白皙的脸上下垂的眼角勾出无辜与忧郁来,朦胧的气质染开,让人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我是认真的。”他放软了声音道。

他是知道她最吃这一套的。简无虞垂眸浅浅叹息一声,只觉有些好笑。每回的美人计她都看出了,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中了。

她摸了摸冰冷的鼻尖,吸了口冷气,借着那股子冷泛上来的狠劲,严肃道:“你先听我对伴侣的几个要求,再做决定。”

边伯贤见装乖有效,自然是更顺从了:“你说。”

可他没有料到简无虞会这么认真地拉着他衣袖,让他好好站着,他眨了眨眼,细雪落在他的鼻尖上,她的声音徐徐而来,字字清晰。

“一,我离开前,你有能力将让自己的生活在正常轨迹上运行,不因和我的关系而遭受任何损失。”

边伯贤凝视着她,于这份温柔的目光中,简无虞顿了一会,忽而忍无可忍般伸手虚虚挡住他的眼睛。

她无法这样看着他,她会想亲他。

“二,我离开后,你有能力正常进行生活,一日三餐照常,工作照常,开启新的恋情,与他人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一生。”

她就那样遮着他的眼睛. 轻声但严厉地问他:“你能否保证,边伯贤。 ”

在短暂的怔愣后,边伯贤倏忽笑了起来,在簌簌的雪中,他握住简无虞冰冷的指尖置于自己的唇边。

她无动于衷似的,指尖却有些发颤,她说:“保证,边伯贤。”

“你也要保证,”他对简无虞弯眼笑,那笑慢慢展开成了一道温柔的弧线,他哑声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不再回来,你就走,不要担心我一个人会过得不好,可以吗?”

边伯贤的眼睛很黑,映着雪色,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已经看穿了真实的今后。

他知晓自己因她而将承担的一切。

简无虞怔然,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她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仅仅是年近三十的年轻人,他也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

他看得通透,不比她差。

“我知道的,谁也不能限制你,不能留住你,就算我喜欢你也不可以。总有一天你会找回你自己的名字,然后离开,”他将她的手全部包住,指尖的冰冷敌不过掌心的温热,他暖着她的指尖,沉静道,“到时候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