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辞摸摸余蔓的头,沉吟良久,语重心长,“孩子,把以前的事都忘了,连着爹娘,一并忘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为避免余蔓哭闹追赶,他施展轻功,用上了逃命的尽头。

余蔓被夏辞不怎么高明的轻功蹶了一脸土,忙捂着鼻子转身,忽然发现对面山体中间有一部分人为修整过的石壁,石壁上刻着三个飞扬灵动的大字——

绣玉谷。

第109章 我不脱

绣玉谷, 移花宫。

余蔓顶着烈日跪在后花园, 双手托举一根形状恐怖的戒尺。她已从垂髫小童,长成青春少女。

花园里,练剑的白衣少年名叫花无缺, 是移花宫的少宫主。余蔓身后有一座八角亭, 里面坐着大宫主邀月、二宫主怜星。

花无缺练剑, 余蔓跪着,花无缺练了两个时辰,余蔓跪了两个时辰。邀月不叫停,他们谁也不能停。

余蔓手里的戒尺,是邀月给花无缺准备的, 但不会打在花无缺身上。只要花无缺犯错,或是哪里让邀月不满意了,这根戒尺, 会打在余蔓身上。

余蔓投身移花宫, 原本在二宫主怜星手下做事,一个月前, 突然被调到花无缺身边做侍女, 因为,上一个侍女被邀月处死了。

终于,八角亭里有了动静。

邀月、怜星一前一后走出来, 花无缺沉着收招, 向二位师父行礼, 躬身不起。邀月冷冷看了花无缺一眼, 未发一言就走了,怜星留下,温声勉励几句,也随邀月去了。

随行宫人取走戒尺,余蔓高举的双手依旧举着,直到邀月、怜星一行人走远,才慢慢放下。

花无缺亦是等到四下无人,才缓缓直起身,他冲过去想扶余蔓,却晚了一步,余蔓已经拍拍裙摆,自己站起来了。

“萍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余蔓摇头,声音清冷,一如她苍白淡漠的面容。

铁萍姑,是她现在的名字。

说起来,这个名字和花无缺还有些渊源。当年,余蔓被夏辞丢在绣玉谷外,是移花宫弟子花月奴,也就是花无缺的母亲接纳了她。花月奴问家乡,余蔓只说不知,花月奴听她自称萍儿,又问她姓氏,余蔓有意隐瞒,便随母姓,说自己姓铁。花月奴觉得“铁萍儿”这个名字拗口,便改了一个字,叫作,铁萍姑。

四岁那年,余蔓有幸见过花无缺的父亲,在移花宫养伤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江枫。“玉郎”风采,只匆匆一瞥,已教人心神皆醉。

“你不用陪我,回去休息吧。”花无缺低声道。

余蔓没有推辞,冲花无缺微微一颔首,慢步离去。

她身穿纱衣,头戴银丝缠得花冠,移花宫门人都是这样打扮。她肌肤雪白,身姿轻盈曼妙,步子迈得极稳,端端正正,就连头上的花冠都不会摇晃。看上去,好似冰雪堆成的人物,而这冰雪,难以融化。

花无缺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叹,心道,这位姐姐,冷冰冰的。

....................

天气炎热,余蔓哪儿也没去,洗了个澡,便躺在窗下的藤榻上纳凉。

一觉醒来,已是黑夜。

余蔓推开窗,望着天上灿烂的星河。心想,再等几年,等她翅膀硬了,就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花无缺戴月归来,一眼便看到了托腮赏夜的余蔓。他驻足发怔,心下诧异,觉得这位姐姐安静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颦笑,却较白天鲜活了许多。

余蔓眼波一转,与花无缺对视,懒懒放下托腮的手,盈盈笑道:“公子,你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花无缺迈过花草,提灯走到窗前。

“睡不着。”余蔓捡起膝边的团扇,扇了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