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四一觉睡醒,几人正赶路至那残留着商朝遗迹的破败村落,当年战火连天,伤亡惨烈,短短几年下来便已是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阿四不由自主的瞧向不远处颤巍巍的竹竿上那满满挂着的成串骨片铃音,风吹骨响,即便是前世瞧过这番荒凉场景的阿四此时亲眼再看,仍旧觉得眼眶发酸,如鲠在喉。

头顶落下了一片温暖,阿四下意识的抬眼正对上自家主人无声沉沉的关切目光,似是雪山里的暖泉,破冰融雪。心下蓦地涌出一抹甜甜的暖流,回过神来又元气满满的阿四抬起小爪子抓了抓眼前之人的衣襟,示意自家主人上前取下一串风铃,以备后用。

“骨片铃音?这玩意儿到处都是。说什么‘风吹骨响,可慰亡魂’,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小九弯腰从地上也闲来无事儿的随手捡了一串骨铃,起身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被挂在竹竿上一个布娃娃给吸引住了,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顷刻间一闪而逝,快的让她抓不住。

因着这地儿到底还有几所可遮风挡雨的旧棚子,顾虑着前路不明,思前想后一行人还是决定今夜就在此原地扎营休憩。是夜,姜子牙和自家小兽正独睡在一间棚子下,因着窝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身形柔弱娇小,再加之被那宽厚的深色斗篷严实一盖,若是不定睛仔细辨认,倒是让人瞧不出此刻这斗篷之下还小心翼翼的藏着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

许是因为荒郊野外有些怕生,又或许是小家伙白日里昏天暗地的睡多了,却见怀里的小人儿此刻着实是精神的很,一双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止不住的抬头灼灼盯着他看。姜子牙的眸底滑过一丝无奈的宠溺笑意,抬手轻轻抚了抚小姑娘柔软的发顶,心念一动,开口的嗓音清润柔和,莫名的安抚人心, “阿四,不如和我讲讲你在九重天时候的事吧。”

其实与阿四而言,九重天的日子着实是千篇一律,简单乏味的很。一来是因着不知怎得,如今这还在九重天上生活的神仙是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还个个都是闭门不出,平常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怪叔叔;二来则是,向来性子乖巧又胆小的阿四从小到大也不过就是在自家爷爷身旁帮着拾掇些丹药,再不然就是酿酿清酒,或是烹饪做菜。

因此这几百年下来,阿四绞尽脑汁所能想到的值得一讲的趣事儿也不过就是有次她错往那丹药炉子里失手多放了几缕凤凰尾羽,结果害的自家爷爷叫苦连天跑了整整三日的茅厕。

再不过就是她小时候自家爷爷闲来无事给她安排了个活儿,让她去照顾神兽。要知道这九重天上的神仙每位都有自己的管辖领域,比如说她这爷爷就司丹药,隔壁家的怪叔叔司礼乐,再隔壁家的白胡子老爷爷司姻缘。

总算领了个正经差事的阿四还得意洋洋满心欢喜了好几天,可没几天却又被自家爷爷给吹胡子瞪眼的撤了回去,为此他老人家还颇为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的万般一字一句对她嘱咐道,“阿四,爷爷求你个事儿呗,你从今以后能别逢人就说,你司禽兽么。”

怀里的自家小姑娘正叽叽喳喳,不知疲惫的讲着她小时的趣事儿,红扑扑的小脸似是惹人怜爱的娇嫩桃花,忽闪忽闪的纤卷睫毛如蝶展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清澈明亮的惊人。耳边是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娇软嗓音,似是沾了糖的蜜饯果子,令姜子牙的心底蓦地一软,漾起阵阵涟漪,周身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