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绞尽脑汁考虑过, 到底应该牺牲少数者的生命挽救多数,还是什么都不做,因为他并没有替人决定生死的权利。绑在另一边的一个人同样是无辜的。

五个人的生命和一个人孰轻孰重,中岛敦不知道正确答案。

但是老虎和人,一只害兽和一群人,一个不受控制地、无意识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的特殊能力者和一群无辜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认同院长的选择:为了确保其他人的安全,必须把老虎单独隔离开来。

他不想,也不能伤害其他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认同院长构陷的手段和凶残的恶行,应该有温柔一点、稍微不那么凶狠的做法才对。

棍棒打击,冷言冷语,他被刺穿手脚和烧伤身躯,各种不计其数、无法言喻的苦痛……那个人绝对是无法原谅的恶人!

中岛敦眉紧紧皱起。

先不论乱步毫不顾忌地砸晕他的所谓真相,知里子娓娓道来的分析是他信服的。

将他与普通人进行对比,得出他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的结论——同理,比起常识,中岛敦忽而注意到以往一直忽略的,自己身上其它不合常理的地方。

中岛敦还读过许多适合儿童阅读的百科全书,他记得其中提到:

「如果人不吃不喝,三天便会身亡;若能补充水分,则可以坚持七天,甚至更久一些。」

他被关进惩罚室,被禁止吃喝,一周甚至更久,饿到脱力、头晕脑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那个,他……到底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单纯的意志力吗?

不行的吧。

仅凭意志力就能生存下去的话,那孤儿院就无需每日定时提供温暖的食物了,也不用再担忧资源短缺。

大家都提起十二分的意志力,靠意志力齐心协力度过暂时性的难关吧。

所以,院长边对伤痕累累的他口吐恶言,边面无表情地给他注射的……那不可能是毒药,而是人在虚弱状态下所必须使用的,饮食的辅助手段,营养剂——

中岛敦难以置信地停住脚步。

可是,可是,这一切成立的前提,人……怎么可能会是老虎嘛。

而且——

呆呆地走到门外,中岛敦猛觉不对,他刚刚根本没和知里子说到老虎!

中岛敦转身,双手紧攥,指甲深深刻进掌心的痛感径直抵达中枢处理器。他不确定地问:“……乱步桑,我刚才,好像没说过……老虎的事情?而且,”乱步言辞凿凿的,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切。不只是老虎,连他未提及的,院长外的其他人,对他犯下不可原谅的恶行也了然于目。

“所以说,真是拿不可救药的笨蛋没办法呀,我就是这么厉害的世界第一名侦探!”

乱步不容置喙地截断他的话,又用清脆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脸上挂着亮闪闪的自得。

以及,中岛敦用仅剩的一点思考能力,读懂乱步满脸洋洋自得以外的信息:「有事请离开,无事也请离开,总之请他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