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还在外面奔波求生的人们察觉到了这格外明显的光亮,他们纷纷地抬起头,怀着期待和希冀地看向了天空——莫非天空上的幕布要消失了吗?他们终于可以再次感受到太阳的温度了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已经被冻得红肿不堪,但是他没有停下,因为这是末日后天空第一次出现异状,或许和音乐有关,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渊之上佳生紧张地看着天空,直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将自己目前所回的乐曲全部弹奏了一遍,实在是不会记得其他的乐谱了,只能再次将之前弹奏过的乐谱再弹一遍。
‘这首你弹奏过了。’不知从何处穿来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着,这声音悠扬而旷远,却又带着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异样,看不到是谁发出来的,但是这声音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空间,抵达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与渊之上佳生的耳畔。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那一刻喉头发紧,尖锐的悔意划破了他的心脏,如果他重复演奏乐曲的举动惹恼了这个不知名的存在,人类是否还会得到更加严苛残酷的对待?
即便是向来冷静从容、可以自由操纵人心的魔人,在这一刻也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失了声,他不断地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随身携带的过滤器可以过滤的空气有限,他在急促呼吸时又摄入了略微过量的二氧化碳,使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双眼眩晕,太阳穴突突地作疼着。
渊之上佳生接过话头,代替失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只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希望,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声音发紧地回复道:“抱歉,这位阁下,我的旅伴并非专业的音乐家,所以他会的乐曲只有这几首,如果您想要听更多的乐曲,我可以想办法为您找来。”
如果太阳光消失真的和这位不知名的阁下有关,那么渊之上佳生就算是找遍全世界,也要满足对方的需求。
‘原来如此。’这个声音却是很好说话,‘我旅行到此,因为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着了,不过你们的音乐唤醒了我,让我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
“您的正事?能否冒昧地问下,是什么正事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恢复了镇定,他看向了天空,微微提高声音询问道。
‘当然可以。’声音温和地回答道,‘我是一名恒星演奏家,为了寻找最佳的演奏舞台而在宇宙中旅行。’
“地球便是您选择的演奏舞台吗?那为什么您要把太阳遮挡住,使得人类面临末日,陷入绝望呢?”
渊之上佳生毕竟还年轻,在听到这一切的磨难和痛苦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存在为了演奏而导致的,他的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控诉与质疑——没有任何的阴谋,也并非蓄意,只是单纯地因为,地球是它所需要的舞台而已,然而人类却是因为它的行为而遭受了灾难,即便及时地建造了基地,但是依然有着大批的人类倒在了路上,被埋在了冰冷的大雪中。
‘地球的确是最佳的演奏舞台,不过我并未打算让你们陷入绝望,只是因为太累了,趴在你们星球上休息时,忘记了有些星球上的生物不能失去阳光这件事了,真的非常抱歉。’
恒星演奏家回复道,它非常彬彬有礼,甚至愿意为此道歉,可是这反而更让人绝望了。
最初听到这个声音的人们都奔到了窗户前,或者靠近天空的位置上,他们听到了恒星演奏家的回复,它似乎在与谁对话着,而人类也从它的回复中得到了为何末日会来临的原因。
哭叫、咒骂、怨恨、憎恶、哀嚎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普通人为自己遭受的无妄之灾而痛苦着,非凡者们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脆弱,艰难求生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旅行太累了,休息时忘记了还有生物需要阳光这件事;而极端一点的则将恒星演奏家当做了神明,跪下来乞求它的宽恕与怜悯,让人类获得救赎。
第37章 伊卡洛斯
恒星演奏家的回答太过出乎意料, 也太过荒谬可笑,可是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相当冷静的人,在最初的震颤与悲痛过后, 他们很快恢复了理智。
两人对视了一眼,渊之上佳生因为梗在心头的苦闷而不愿开口, 陀思妥耶夫斯基则接过话头扬声询问道:“您是否可以挪开身体,让我们再见到阳光呢?”
‘唔, 这当然可以, 不过这一次的确是我的过错, 让我稍微做些补偿吧。’
恒星演奏家一边说道,一边移动着身体, 原本阻挡在地球与太阳之间的黑色幕布就像是被调整了透明度般,久违的阳光透过那似乎变得越来越薄的幕布洒向地面, 许久未见光明的人们满怀激动地从基地中奔跑出来, 他们兴奋地看着那透过幕布悬挂在空中的太阳,热泪盈眶:“是太阳啊!!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