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自没有说话,也没看莫愁。倏地抽出腰间的青锋宝剑,那剑身上有黑蛟图样,寒光一闪之后,莫愁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尽数应声而断手却毫发无损。她暗自咂舌,心道:这口剑,怕是与展昭那把巨阙不相上下。

黑衣人微微颔首,转身又朝背后的牢门,剑花轻挽,那牢门一声巨响后便断成数节。

做完这些事,他方才把剑收回鞘中,偏头用余光扫着莫愁,示意她出去。

莫愁眉头微皱,反倒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他:“你要放我出去?”

黑衣人轻点头。

莫愁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看:“这位大哥就那么有把握我会跟着你出去?”

黑衣人的身子略略动了一动。

莫愁道:“有这样好的功夫,不如去劫富济贫,造福百姓,你偏偏要来陷害我一无权无势,无财无力的小丫头。简直是大材小用。”

她拍了拍手里的灰,习惯性地扳起手指:“从你方才的举动,我替你找出三个错误:第一,你毁掉牢房,又砍断我的锁链,无非是想放我出去。可试问,我与你不认识,或者说,我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你这样做定会让我产生疑惑。我现在能不能认为,你就是想让我越狱,官府便认定我就是那群僵尸的幕后主使,之后你跟你家主子就能逍遥法外了?你定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惜,我还没傻到这种程度,你蒙不了我。

第二,你挑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时候来劫狱。我今日入狱,你今日便劫狱,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人的怀疑,不过也可见,你家主子太过心急,想必寝食难安了吧?

第三,若我是你,我不会将人敲晕,而是直接杀之以绝后患。牢头与郭小姐虽然面相似乎是死状,但细探时却还有呼吸,可见你有妇人之仁。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杀手的。”

黑衣人没有说话,莫愁自以为说中他的要害,暗自得意,自顾自地接着道:“从这些来看我定是不会跟你出去的,不过自然,你也可以强行将我掳走。能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但是,你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晚上展大人要来巡查牢房,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吧?所以,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她自言起劲,正缓缓地抬头,却在看见黑衣人的眼睛时徒然一顿。

莫愁住了口,眼前一亮,惊喜道:“是你!你不是那天在医馆墙头的那个……”

话音还未落,一阵急促的掌风袭来,风中还带着杀气。莫愁一惊,身子一偏险险躲过。

“喂!你要杀我灭口?就不怕交不了差么?”莫愁咬着牙一面喊叫道,一面躲着迎面而来的招式。脑中居然还有功夫想:这人的轻功当真不赖,不知与展昭相比何人更高一筹呢……

黑衣人从头至尾皆是半句话未言,此时亦是双目阴冷,掌风如密密麻麻的雨点,丝毫没有留情。莫愁费力地躲着,心中暗自骂道:祖父常教自己“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她怎么就是改不了这坏毛病!

“砰”一掌落在莫愁左脸颊旁的墙壁上,瞬间便是一个深陷的五指印,竟还有白烟冒出。莫愁只感觉到左脸微微发烫,顿时有些慌张起来。惨了惨了,要是真死在这里岂不太过倒霉?

该死,展昭啊展昭……你到底何时才来巡查这破牢房啊……

此刻她倒是完全忘了要记恨展昭的事儿。

黑衣人毫不思索,再次劈掌而下,莫愁一慌,急忙扫他下盘,却不料他在挥出左掌之时居然右手抽出剑来!

祖父说过,习武之人若用掌力便失了用剑术的气力,通俗些来讲,便是掌法与剑法无法同时运用。而这人,既然如此娴熟,丝毫不带喘气儿的!

正在莫愁左右为难之时,一道剑光闪过,生生把那黑衣人凌厉的剑锋挑开来。莫愁还未看清形势,只感觉手被人那么一拉,后退了几步。

落在眼前的,便是一个身着大红官服之人,手握三尺长剑,身材颀长,集浩然正气于一身。

虽然心中还是十分感激,不过莫愁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

展昭把莫愁护在身后,目光轻扫四周,心中早已有数。视线在那黑衣人身上落定,他沉声道:“阁下是何人?如此这般到底意欲何为?”

莫愁听得直着急,在他背后瘪瘪嘴,小声嘀咕:“这还用问?杀人灭口来的。”

未想,黑衣人却收了攻势,反倒凝视展昭半刻有余,忽的脚步一迈,在莫愁还在暗恼不已的情形之下,快速闪出牢房,徒留一阵疾风拂在脸上,那风中淡淡的有股熟悉的清香。

是薄荷?

莫愁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喃喃道:“这人倒还真是喜欢吃薄荷的,连风里头带着薄荷味道。”继而又转向展昭,好心提醒着,“展大人不去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