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露於野, 千里无鸡鸣,这种景象不是说说而已, 那是真实存在的、让人恨不得从未生于这世上的惨状。
和手下众人商议了之后,即便知道陶谦重兵皆在彭城一带,他们也只能朝着彭城而去,一旦泰山郡夏侯元让处有了空子, 接下来绝对是他们不想看到的景象。
这边大军在泰山郡边界和陶谦的丹阳兵狭路相逢,另一边曹仁则领着一路军队牵制着陶谦的大将许由,侧面绕路夹击彭城。
他们的粮食不多,经不起持久战的消耗, 因此速战速决是最稳妥的方法。
陶谦不是什么没有打过仗的毛头小子,曹操怕什么他清楚的很, 又怎么会放着优势不管。
曹孟德不想打持久战,他偏要在这儿拖着,反正粮草徐州多得是,黄巾尚未祸及这边,膏腴之地不是凭空喊出来的。
但是想法是好的, 还不等陶谦做出些什么,下邳那边便传来了变故。
孙文台率兵两万,直逼治所下邳,南边袁术非但没有半点阻挡,甚至连消息都是兵临城下才被报到他耳边。
陶谦知道这时候袁术靠不住,但是没想到以他们俩的关系袁术会整出来这么一出给他,徐州落到曹孟德手中对他有什么好处?
被气的不轻的陶恭祖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若不是旁边的亲兵及时扶住才恐怕就直接倒在了营帐之中。
袁公路狼子野心不足为谋,孙文台趁火打劫不顾道义,此二人简直愧对那传遍天下的名声。
在心里将孙坚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半点用处也没有,陶谦只能将半数兵力调回下邳,若是一州治所失守,他这徐州也别要了,直接将印绶送人就行了。
陶谦手下丹阳兵的战斗力不比孙坚的兵差,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办事也不似以往利落,为了两边都不出岔子,他哪边都不肯少了兵马,但是士兵一共只有那么多,就是再恼事情也不会就这么如了他的愿。
曹军营中,戏志才程仲德走在营中看着个个斗志昂扬的士兵们,丝毫不担心对上陶恭祖他们会败。
天下形势变的太快,只想着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陶恭祖在徐州待了几十年,怕是连脑子也一起老在了那儿。
“主公原本打算让志才和公与一同,奉孝虽谋略出众,但是到底太年轻了些,却没料最后来这里的却是志才。”有意无意说了一句,程昱看着旁边闲庭信步走在军营中的戏大军师笑眯眯道,“总不是文若在京城受欺负了,志才这就要给他出气吧?”
“不然呢?”眨了眨眼睛,戏志才微微一笑,眉眼间全是无奈,“仲德与文若相交尚浅,不知那人之前是怎么长大的,忠这看习惯之人总不能任由文若受欺负。”
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戏志才真能接着往下扯,程昱嘴角扯了扯,半晌才冒出两个字,“好吧”
“文若身边带着的那张长琴乃他亲手所制,琴形音色皆不输伯喈公之焦尾,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良琴。”对程昱的反应没什么表示,戏志才接着道,“便是忠这与琴毫不相干的人也要心疼几分,更何况文若这个琴的主人呢?”
“程昱才疏学浅,尚不能达到文若那等境界,实在是不敢多言。”艰难的送出一句话,程昱对戏志才这理由也是没法评价了。
且不说王允陶谦一同欲害文若,现在人没事身边的琴坏了反倒惹火了这人,难不成琴比人更重要?
清楚的看出了程昱眼中的意思,戏志才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才慢悠悠的开口,“文若对琴比他的身体更为在乎,身为好友,忠自是同样的态度。”
——幸好文若没事,如若不然,今天便不只兵发徐州这么简单了。
眼神深处暗藏着波涛,戏志才和荀彧不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身旁的程仲德更为相似,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只共事几天便关系非常。
必要时候他可以不在乎百姓的生死存亡,只要能打到目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不重要,其中牺牲了什么也不重要,只要有结果就足够了。
没有注意到戏志才眼神的变化,程昱程昱侧身慢下了脚步,而后语气怪异的问道,“文若知道你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岂不是要更生气?”
“仲德会在背后嚼舌根。”撇了程昱一眼,戏志才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眸中一片平和。
看来不只奉孝一人看出了端倪,这人这般试探,恐怕也是看出了些什么。
现在只是身边人倒也还好,若是以后知道的人多了,文若怕是接受不了,家风严谨的荀氏怕是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眸色渐渐沉了下来,戏志才没想过要瞒着众人,若是连感情都要藏着掖着,他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