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不会明白时光的残酷。
在十多岁的时候,无论怎样挥霍身体,年轻的体质都能恢复。就算受了伤,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就连手冢,拼了那么多场比赛,最后不还是痊愈去了德国打职网了吗?
而当脚步从十多岁步入二十代,体能,身体……心里还年轻着,身体却逐渐支撑不住了。
为什么会在正在比赛中的场合,按耐不住站出来和真田争吵呢?
仁王想,因为我知道啊,我已经目睹过了,这些挥霍身体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十年后的他们,大多数放下了手上的球拍而各奔前程。学医的搭档和忍足,学商的迹部,念警校的真田,学美术的幸村,学法的柳,继承家业的平等院,跑去做剧院演员的入江……
真正步入网坛的寥寥几人中,手冢在德国从青年赛开始打起,身边一直有着最专业的教练团体和医护团队,就算手肘一直在拖后腿,也能靠着意志力一直排在atp的前十。等到了三十代急流勇退,还能考回东大读历史。这才是真正让仁王感到敬佩的一个人。
越前兄弟更不用说,有着他们看似不负责任的老爸的看护,无论是潜力实力还是脚下的路,都顺利的很。德川也是国外青年选手出身,每年只是回日本进行集训,固然被平等院教训的惨兮兮,身体上的看护却是从未松懈的,职网之路也算是顺遂。
只有赤也。
青年时期频繁利用高血压而开发而成的招数,对身体的损伤并不在表面上。从日本往国际上走的路本就比直接在国外进入职赛要难走。赤也从国家队开始,外卡赛,邀请赛……
如流星般的那一年,在四大满贯的决赛上拼到惨烈,之后就不得不受控于身体状况,频繁来往于训练场和疗养院。
仁王是目睹着那个天真热情又一根筋的后背,怎样一步一步,变成了内敛成熟而坚忍的男人的。
没法不让人心疼啊,那个小子。
“如果国中的时候,我们没让赤也继续下去,那么……”在某一次和幸村偶然碰面,谈起切原时,那个向来自信又温柔的部长,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想?”
“没有办法打网球的痛苦,我是最了解的了。心里还记挂着,身体却无法承担的痛苦。但我的病是个意外,无法避免也很难改变,赤也的问题却明明是可以靠及时治疗和提醒减轻的……”那时候的幸村面上流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会和你说这种话。仁王,现在的我已经接受了无法继续打网球的事实,也克服了。但看着赤也那样挣扎那么痛苦,也会不忍心的啊。”
“这样的网球道路,太痛苦了。我无法劝他放弃,也不忍心让他放弃,又看不下去他这样的痛苦。”幸村这么说。
“说如果这样的话是没有意义的。事实是我们七个前辈,没有一个意识到赤也的问题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事后诸葛要不得啊部长。”仁王记得自己是这样讥讽地说着,“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为他应援了吧?”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啊,仁王。”幸村道,“所以,我也只能对你说出这样的话了。”
“软弱的幸村精市?噗哩,我可真荣幸啊。”
话是这么说,真要身临其境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实如仁王从来不想“如果可以……”这种事,却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而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处在,多迈一步,就能做很多事的交界点上。
“有点伤脑筋啊。不知道多跨出去的这一步所带来的后果是好是坏。但止步不前的后果,我已经深刻理解了。所以情不自禁发了脾气。”仁王皱起脸,“噗哩。”
“你看起来已经做了决定。”夏树道。
“是啊。但我的提议,会对我们立海大的胜利造成一部分的负面效果啊。所以,要怎么开口说呢?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呐。”仁王叹了口气。
夏树托着腮看他皱起脸的模样,真正处在烦恼中的少年眼里有星星,认真而吸引人。
“网球的话,我很难体会到这样的心情呢。”夏树轻声道,“不过,我最好的朋友,七海真绪,她是从小学习芭蕾的。她和我说过,无法想象没有办法跳舞的日子。如果有一天,没有办法再继续跳舞了,说不定会死掉。应该是相似的心情吧?仁王君,和你的同伴们,喜欢网球的心情一直是一样的吧。那么,只要这份喜爱的心情没有变,无论怎样的变故,只要怀着真诚的心认真谈一谈,总会有好的结局的。”
“被你看出来了啊?”仁王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啊,大家,都那么喜欢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