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认为他的残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可是他又不服气。他以无比的决心和毅力克服了他手足的先天障碍，自从他成年后。就没有人能看得出他是个跛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以前常常会因为练习像平常人一样走路而痛得流汗。

卓东来手背上有青筋凸起，是被热水泡出来的，他喜欢泡在滚烫的热水里。

他沐浴的设备是特地派人从“扶桑国”仿制的“风吕”。

每当他泡在滚滚的热水中时，他就会觉得他好像又回到他弟弟的身边，又受到了那种热力和压挤。

——他是在虐．待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

他是不是也同样将虐．侍惩．罚别人当作一种乐趣？

现在卓东来心里所想的却不是这些事，他想的是件更有趣也更可怕的事，他想的是宋理。

自己的运气不好，如果我的儿子也是个残废怎么办？

宋理并不年轻……她会不会也难产？会不会像是母亲一样难产致死？她就像自己的母亲。

卓东来这样想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就算炙热的热水也无法挽回。

如果我的儿子也害死了他的母亲怎么办？我天生就是个凶手，儿子会和我很像。

卓东来觉得血都冷了，好像水也变冷了。

这些天，宋理没有孕吐或是其他孕妇应有的反应，只是莫名的烦躁起来，一整天，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然后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时不时的目露凶光，还隐隐流露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不安。

宋理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宋理是不是知道自己血脉是凶手的血脉？

她是不是知道这个孩子会危及她的生命？

卓东来控制着自己不去往下想。“神鬼无凭，鬼神之说毕竟是靠不住的。”卓东来忽然长长叹息。如果有儿女的代价是孩子的生母要死去，那他宁可不让宋理生孩子……让她去捡小孩好了。

宋理一向粗枝大叶，可还是在涉及宋财神和她的丈夫卓东来的时候她会变得精明。十四的挑拨或许成功，或许会被发现，但过多的担忧远在另一个空间的弟弟会让她的身体更差。——这是在去见宋理前，卓东来想到的一件事。他的确威逼利诱十四去劝说宋理不在管宋财神的事。十四不想同意，但卓东来会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宋理和卓东来都不是单纯小白，他们没法单纯的为了孩子而傻乐……生活中要考虑的事太多了。

☆、可怕可怕

卓东来脸色阴沉的走进吾凤楼的时候,宋理拢着轻纱长裙坐在书桌后,用不太标准的姿势握着毛笔,写写画画算算。她抬起头,露出温暖而微惫的微笑：“东来，你在这样的衣服里穿套头的毛衣会不会很奇怪呢？叫人做几个金扣子吧。唔,袖口要织成什么样中衣不像保暖内衣那么贴身，袖口如果太贴身了会不舒服,不贴身又会灌风。”

卓东来的脸色很冷，看到宋理的时候微微笑了，却没能让他冰冷而可怕的脸色得到缓解。他道：“练武的人血气旺盛,有内力护体，能冬暖夏凉。你多歇一歇,我有事要和你说。”

宋理扔下笔，抄起扇子扇了扇，笑盈盈的看着他，宠溺似的柔声道：“什么事？”

卓东来走上前，坐在她身边，微微沉思，试探道：“只是些闲话要和你说。咱们夫妻之间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说清楚一点。心里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互相商量，毕竟其他人都是外人，什么事都不能说。人生在世，难免有时候会胡思乱想，和别人不能说，夫妻之间说说聊聊，就算说错了什么也无所谓。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对不对？”

“对。”宋理不太笑得出来，脸色有些怪异阴沉而苍白：“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这个孩子讨厌我怎么办？”

“？？”卓东来心说我还想和你说孩子的遗传问题，没想到你心里真有事。

宋理低下头，摸摸自己丰润而微胖的腰肢，现在的弹润是因为丰满而不是胎儿。她脸上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瞳孔透过眯起的眼睛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如果将来孩子恨我怎么办？”

“孩子怎么会恨你？”卓东来诚心实意的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你也一定是最被儿女爱着的母亲。”

“不知道，如果孩子痛恨我，想杀我……你会怎么选？”宋理的脸上淡淡的有些寒意：“你会选我还是孩子？”

卓东来的瞳孔瞬间放大收缩，他有些心慌，却没有乱了方寸。稳住心态，用一种看穿人内心秘密的锐利眼神看着她：“胡说八道！你这么温柔慈爱的母亲怎么会被孩子恨？！如果真的，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