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大,您见外了。”小钱道:“我爱宋财神,我更爱宋理,为他们做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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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静静的躺在软榻上,在寂静无声的屋中。她的身体也不好,往日丰盈红润的脸颊和娇软腴美的身姿都消瘦了很多,脸颊陷了下去,眼窝也有些凹,唇角温柔的毫无血色。浑身上下,只有高挺的肚子是圆润的。她闭着眼睛低低柔柔的说话,说了一句就喘一喘,声音轻弱的几乎听不见:“我眼前一阵阵的发昏,看东西的时候有些发黑。每天也不怎么吐,只是吃不进去东西。”
“卓夫人不必担忧,您这是外感风邪入体,内忧闷而伤肝脾,小人开上一帖药,您喝两三剂就差不多了。”
“就差不多什么?”宋理猛的睁开眼睛,眼中怒气乍现:“差不多死了么?”
大夫吃了一惊,手一抖几乎拽下他自己的几根胡子:“卓夫人……何出此言?小人万万当不起。”
宋理只道:“放屁!”大夫觉得身后阴风阵阵,吓得不敢说话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由着你们这些大夫骗来骗去?嗯?这是紫苑,在卓先生的地方上骗人的下场可有趣了。”
“不,不敢,不敢。”
“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少拿这些模凌两可话糊弄我,这些套话我也会。”宋理又闭上眼睛,慢慢喘气,喘了一阵子,低低的说道:“你给我开一剂药,无论怎样都得把孩子生下来。”
大夫忐忑的按着胸口,说道:“您的意思是……”
“不生这孩子,我也耗不了几天。”宋理道:“保不住我,那就保下孩子,我要他健健康康的。”
邹成看宋理的样子已经累的不愿多说一个字,便走上前引着大夫去开药方。
豹从房上跳下来,把一旁桌子上的碗端给她。碗中是浓浓的药汁,加上浓的有些粘稠的米汤,但喝不出米味。
宋理在他手里喝了两口味道极其恶劣的药汤,叹了口气:“我这也是造孽太多。。。早该积德修善来着。”
豹不赞同的瞧了眼窗外,低声道:“夫人为什么不告诉卓爷?您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什么都吃不下,喝口粥也得用药把粥味压下去才能入口。如果卓爷回来,您心里会舒服些,以后卓爷想起……也会舒服些。”
“他躲出去,就是不想心乱。”宋理又叹了口气,示意他再把碗端过来喝了两口,颇为淡然洒脱的说:“大镖局里头,卓先生要是心乱了,那就谁也好不了。他陪我的日子不短了。”她总归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女人,会为了儿女情长牵肠挂肚,但不会为了个人爱欲破坏了大局。
豹道:“对。”
宋理伸出手,搭在豹伸过来的手上慢慢坐了起来,轻声道:“这个孩子既然怀上了,生了他我得死,不生他我一样得死。谁让我就是这么个人,就是这么一副禁不住事的身体,早知道能有嫁人的一天,就不那么使劲喝酒了。哎,豹,我这一生从没做过叫自己后悔的事,豪饮却不乱性是我最自傲的,可恨啊。。。要是没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豹轻声道:“喝酒的人多了,夫人怎么确定是喝酒把您的身体喝坏了?”
“别人喝酒的时候身体好,我从身体好喝到只能静养不能劳累,可还是要喝。”宋理抿了抿嘴,脸上略带恨色:“那是我不喝酒还能干什么?留下来让他…”她深知有些话最好不要说,哪怕在这里说出来是不会被宋财神听到的。
门外没有脚步声,却有一个人推开门的声音。
“邹成,把蓝玉和两个小崽子叫过来。派人去请司马大爷。”
豹道:“是邹成带着蓝玉进来的。”他说完这句话,退到屋子里最阴暗的角落中,忽而消失不见。
邹成躬身道:“夫人,我去叫两位公子,然后去请老总过来。”虽然宋理看不见,可他还是很规矩恭敬。
宋理睁开眼睛,点点头。她的眼睛还是很亮,虽然带着疲惫和温柔的悲伤,却明亮锐利的叫人害怕,完全不像是接近失明的人。她又听见关门声,料定邹成离开了,低低哑哑的声音柔声道:“蓝玉,过来。”
蓝玉走上前,还没说话就红了眼圈。哽咽道:“夫人。”他看到消瘦的几乎形销骨立的宋理,听着她干干的声音,真的心痛。
宋理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小身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笑嘻嘻的说:“你读书读的很好,头发怎么这样乱,脸上也全是灰。你读的都是些什么书?是天工开物么?去洗脸,拿梳子过来我给你梳头。”
蓝玉去紫铜水盆里洗了脸,拿一旁八宝红漆盒里的犀角梳子,背过身去的时候轻轻擦了擦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