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啃了一口火烧——这个不是偷的,只不过买火烧的钱是偷的。

三藏法师带着两名从人到了法门寺,众僧们灯下议论佛门定旨,上西天取经的原由。有的说水远山高,有的说路多虎豹,有的说峻岭陡崖难度,有的说毒魔恶怪难降。三藏钳口不言,但以手指自心,点头几度。众僧们莫解其意,合掌请问道:“法师指心点头者,何也?”

三藏答曰:“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我弟子曾在化生寺对佛设下洪誓大愿,不由我不尽此心。这一去,定要到西天,见佛求经,使我们法轮回转。”众僧闻得此言,人人称羡,个个宣扬,都叫一声“忠心赤胆大阐法师”,夸赞不尽,请师入榻安寐。

江天用纵地金光法跟着三藏法师徒步来到这里,在打工干零活赚点钱买酒和偷钱买酒那个更丢人之间犹豫了一整天,最后因为失去法力不能辟谷而肚子咕咕叫,才很无奈的嘀咕着:“喝毛酒啊干脆戒了算了!妈蛋我居然会饿!自打十岁之后,除了下酒之外我都不吃东西了。”翻进法门寺的墙——

三藏法师正在盘膝打坐,忽然睁开眼睛,他用法眼清清楚楚的看着这个夜班翻墙的少年郎,直奔厨房准备找点啥吃的,结果除了几盆正在发的面之外没有任何熟食。又翻了半天,郁闷的从坛子里捞了个咸菜疙瘩咔嚓咔嚓的啃着,嘀咕着:“不能生火做饭啊会被人发现,好饿。”叼着咸菜翻墙出去。

三藏法师微微一笑,继续打坐。

找了个附近的富人家里头,偷了一吊钱,,到夜市上花五文钱买了一碗汤饼,就这自带的咸菜吃。又有三文钱两个的大火烧,买了二十个请店家用油纸包起来十九个,又把啃剩下的大半个咸菜上的口水擦了擦,也求店家帮忙切成片塞进包里。吃了每包起来的烧饼和两片咸菜。她就随便找了个树林,叼着火烧包爬上大树杈打坐练功,然后睡觉。

江天这一晚上数次差点一翻身掉下去——幸亏她原先武功练得好,后来法力高强之后虽然懈怠练武,但身体的灵巧和力气都没有退化,堪堪抱住树干把自己拽回去了。睡到半夜,愣是被渴醒了。

只觉口干舌燥,舔着干裂的嘴唇,嘀咕着道:“有吃喝拉撒睡真麻烦。”找了个小河,估摸现在这年头只要上游没有炼丹的就没啥化学污染,闻了闻水的味道也还新鲜,水流也很快,于是趴在岸边一通猛喝。爬起来擦擦嘴,跑回树上继续睡觉。

早又是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生。那众僧起来,收拾茶水早斋。

玄奘斋毕,那二从者整顿了鞍马,促趱行程。

天光大亮,她也醒了,在跳下树的时候很高兴的发现了一颗黄精,挖出来去河边洗洗,生吃。黄精是中药,也是仙家道门辟谷时所服的灵药。吃了黄精咸菜火烧,她忽然发现自己缺一把刀。法宝虽然还在体内,却没有法力不能用。马上就要从新修炼出来一点点法力,可以用一点小法术……譬如偷钱不用翻墙的五鬼搬运法啥的。

练了两套拳法、一套身法,江天忧虑:“那个啥……我到哪儿去偷一把刀呢?还得是好刀才行啊。要能凑够唤出法宝的法力,还差老远了。”

三藏出了山门,辞别众僧。众僧不忍分别,直送有十里之遥,噙泪而返,三藏遂直西前进。正是那季秋天气。但见——

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路途烟雨故人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白灊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

师徒们行了数日,到了巩州城(江天跟在后面用轻功)。早有巩州合属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两三日,又至河州卫。此乃是大唐的山河边界。早有镇边的总兵与本处僧道,闻得是钦差御弟法师上西方见佛,无不恭敬,接至里面供给了,着僧纲请往福原寺安歇。本寺僧人,一一参见,安排晚斋。斋毕,吩咐二从者饱喂马匹,天明便行。

三藏法师暗中思量,一路尾随自己的那名少年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也是为了‘吃唐三藏能长生不老’而来?可那分明是个修道之人。若说是暗中保护……她的神通也太弱了,就连辟谷都不会,只会些拳脚功夫,谈何保护贫僧。及鸡鸣三遍,随唤从者,却又惊动寺僧,整治茶汤斋供。

江天也溜进河州卫了,准备在此花钱补充了一下火烧储备,但这里只有馕。于是甜的馕和咸酥的油馕各来一摞,就着滚烫的奶茶一顿大吃。到了晚间夜风很冷,江天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打坐,努力修炼。她这几日除了暗中追着三藏法师和吃饭睡觉之外,所有的休息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简直就像把这几百年的懈怠掉的功课拼命补课,不补课会死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