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力, 这是一个国家的君主所必须的东西,然而吉尔伽美什的领导力是异常的,他的话语如同魔咒一样,甚至有着蛊惑人心一样的效果——是蛊惑还是振奋,这也许还是要另外讨论的吧。

倘若不计较他早年的混蛋行为的话,他确实是美索不达米亚诸神所期望的那一个能牢牢定住人子之心的楔,也是此时尚在稚子蹒跚中的人类们所期望的那一个贤明的领导者。

“——在那一刻,看着没有悲叹也没有自暴自弃,始终带着微笑前行的你们,本王无比确定了这个事实——乌鲁克真不愧是一座幸福至极的城市——”

香织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王的演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慷慨激昂,他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曾经像这样对屈服于基什的士兵们讲话,鼓舞他们的士气,但是此时此刻是不同的,不惑之年的贤王以温柔而自豪的语气,讲述着这座幸福城市将要面对的一切。

——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不会有一片泥砖存留,乌鲁克是抗击敌人的第一线,直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放任何敌人踏过这片土地。

除非奇迹降临。

吉尔伽美什结束了演讲走过香织身边的时候,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香织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向我许愿吧!”她好像是为了把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按回去一样,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紧紧地压着自己的胸口,“向我许愿吧。”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火把放射出来的光照在她脸上,香织长长的睫毛上因为挂着不知道是雪融化后的水珠还是眼泪而微微反射出细碎的光晕,少女的嘴唇抿成一线,向前走了一步,“向我许愿吧。”她又一次这样说道。

她喜欢这座城市,她喜欢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如果只需要牺牲她一个人的话——

王没有回答她,只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从外面灌进来的风吹动着他的头巾,这身打扮看上去在这种天气里应该会很冷,但是他却好像是个没事人,倒是香织被他强行要求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羊毛衣服,少女现在的穿着就像是处在极地严寒之中一样。

香织又向前走了一步,此时此刻她和吉尔伽美什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香织却觉着这一步遥远的就像是南北极一样。

“别胡说八道。”吉尔伽美什终于开口了,他的语调里带着淡淡的讥讽,“本王和本王的国民还没有懦弱到要依靠牺牲一个女人去祈求奇迹的地步。”他有着这样异乎寻常的自信和坚忍的精神,但是要说自知之明的话,其实他也是知道的。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不依靠某个人赐下的奇迹,便会彻底让人类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战斗。

“现在向你许愿也是无济于事的。”王依旧没有转过脸来看着香织,只是背对着她缓缓的说道,“与其想这些,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安置伤员,准备消毒的药物之类的事情。”

“你不承认我吗?”香织那超出频率的心跳渐渐缓和了下来,此时此刻她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发冷。

“此时此刻的你派不上任何用场。”吉尔伽美什如此断言道。

香织咬紧了嘴唇,“我不是——”

“那你就去好好的准备食物和取暖用的设备的分配,不要让本王在这些问题上分心。”吉尔伽美什毫不留情的命令道,“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本王很忙,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时间来和你讨论你那些自我牺牲的小妄想。”他叱骂起人来依旧不留任何面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使是对着香织也一样。

这态度真的太讨厌了,香织的眼眶有些发胀,要不是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她也许就要对他大喊大叫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已经决定这么做,但是那个唯一符合标准的人却拒绝许愿。

“是,”她就像是赌气一样,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直到声音听上去不再像是哽咽才开口道,“我现在马上就去。”

才刚刚转身,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香织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却看到通灵塔上起了厌恶,埃安那也在颤抖着,席杜丽急急忙忙的连手上的公文都没来得及放下来就从埃安那里跑出来往通灵塔的方向赶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香织来不及询问,跟着席杜丽一起跑起来。

“我也不知道,刚刚在——哈——哈——”席杜丽跑的有些着急,说话气息也不稳,为了防止在跑步中咬到舌头,她直到一路狂奔着跑到通灵塔下面才稍微喘息了一下,天舟玛安娜有一半撞进了通灵塔里,从里面掉出来的是浑身浴血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