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揉了揉自己滚圆的脑袋，笑着道：“没什么，师兄准备什么时候走？”听到这句，虚济的脸登时苦了下来，眉头也蹙得紧紧的：“师兄，据说我亲生爹娘都是显赫人家出身，能抽出时间来寻我已是不易。他们，他们让我明日就随他们离开。”

“这么早？”虚竹眉头也皱了起来，本以为是几日后呢，想不到居然这么快。不过时间等于金钱，尤其是显赫人家，根本不愿把事情浪费在等待这样无足轻重的事情上。不过刚见着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急着走，这家业估计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虚济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原先好了一点的心情慢慢沉静下去。

“咚！”敲了一下这人的头：“早些走了也好，师兄你也别太难过，外面也不早了，你明天要是赶路的话，这会儿还是睡觉吧！”说罢也不理会面前的这家伙，径直回到自己的床铺。

恩，软软的，有棉花垫着就是暖和舒服。

虚济看着他那懒散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不过进而想起自己明日就要离开这生活了多年的少林寺，离开师父师兄，和，那里睡得安稳的师弟，心里就似乎有一种情绪要喷薄而出。外面天色渐渐深沉，弯月比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要白亮，只是今后，再也不能在少室山上看月亮了吧！虽然身上穿得暖暖的，虚济却只觉得有一股凉气浸着自己的身子，就算拢紧衣服也没法消去。

关灯上床，睁大眼睛在这静谧的夜色里，虚济只觉得寂寞如雪。眼睛对着那一床已经安然入睡的那人，在心里暗暗的说，自己总有一日会回来，再见到他，若是有一日终能确定自己的心，自己一定勇敢让那人知道。

第二日，依旧是虚济早起，他似乎是顾及到虚竹每日睡觉的习惯，收拾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虚竹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他点着油灯往包裹里塞东西。见虚竹醒来，虚济心情明显变好，只是想到今天自己就要离去，一股酸涩感就冒了上来。

“师弟，你醒了？”好吧，这眼睛又变成了兔子眼，红红的一圈里面泛着波光。

虚竹还没有缓过神来，见他如平时一般打招呼，还没想到他今日就离开了。思绪渐渐恢复，虚竹方才想起这人今日确实是要离寺的。点了点头，虚竹轻声开口道：“师兄将东西都收好了，待会我去送送你。”安抚性的摸了摸这人的头，虚竹便过去洗漱了。

少林僧人崇尚节俭，本就没有多少俗物，虚济的东西简单轻巧，虚竹便抢着替他背上了。“江湖险恶，师兄一路上要珍重。离寺之后，世俗间的繁杂自是比寺里要多得多，我知师兄不愿与那些人敷衍交谈，但是师兄，你定要保护好自己。寺里日子多是平静无为的，寺外却比寺里艰险得多，师兄行事做人都得先顾着自己的安全。”

虚济点了点头，将面上的悲伤之色化去：“师兄明白，师弟，我这一走，你我估计这一生都很难再见了，师弟也要珍重，好好练武。师弟你是武学奇才，将来定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虚济对他嘱咐的那段话自然是记在心里，不过虚济虽然宁静超然，却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懒得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纠缠费神而已。他也曾下山历练过，对世俗间的弯弯绕绕也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富贵人家，更是满屋子肮脏龌龊事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公子，走吧。”见两人说话已经说了很久，一直在边上等候的家仆模样的人开口了，他对着虚竹点了点头，这才侧身看向虚济。显然，这人虽然面色恭敬，但是语态动作更像是例行公事，虚济此次回家，估计日子不会太好过啊。而且，以他现在的目力，还不能完全测出这人的功夫修为，这人若不是善于隐匿气息的高手，便是真正的武功高出他一截。若是能请得起这样的高手做家仆，就论虚济家里的势力，这天下也没有几家能比得上了。

虚济朝虚竹看了看，两人都没有说话，虚竹只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直到没入少室山的群峰之中。

这是虚竹人生中经历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分别之一，第一次是他母亲离开，他看着她忍受痛苦的模样，第二次是没有来得及通知任何人便被穿越大神带到了这个天龙世界，第三次便是这一次了。每一次分别的感觉都不同，可是于他，都是这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春天已经快来了，少室山周围已经不像他和虚济虚业一起下山时那般荒凉了，反而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机。说不出名字的野花小草渐渐的爬满了整座山，少林寺似乎也被感染，阳光洒了进去，原先的暗沉肃穆便渐渐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