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本打算,他就等着左冷禅出面做了这个恶人,将其他三岳一一摆平,他再后头出马,做最后的那只黄雀。只是现在一看,竟然是派派都成了僵局,却不知能不能合派成功了,这叫他之前准备的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失掉了用场。
这还不是全部。林平之竟然未死,这在他心里翻起了滔天大浪。若是林平之前头所言为真,难道是左冷禅派人来抢他的剑谱,东方不败在后面救了他?此间因由如何暂且不论,那林平之现下如此反应,难道是知道了他后来也想要杀之而后快?那剑谱也被他吞了?
八成是了。
再想到林平之现下可能有的武功,岳不群在心里打了个寒噤。这事情处理得不利落,现下留了个巨大的后患。林平之又是和令狐冲一起上嵩山来的,那令狐冲基本也能确定已经知道了。若是林平之对他也来对左冷禅那一招的话,那他也就不必争这掌门位置了。
如今之计,只能隐着他所学的辟邪剑法,到时候来个矢口否认便罢了。反正今日左冷禅也不能得偿所愿,他又何必急着出这个头?
岳不群考虑停当,这才张口。他一向面上功夫做得极好,此时一番话说出来,从武林形势到同派相杀,众人听得深有同感。直到最后,他才表明立场:“……我华山一派,也不好说这并派之事到底是好是坏。但北岳南岳掌门既都只派了人代来,恐怕还是要等他们两位。”
左冷禅鼻子都要被气歪了。等那两位?等他们上嵩山来指证嵩山派暗下毒手?那不说五岳掌门,他现在这个嵩山掌门也不用做了。他原本算盘打得极好,但是半路跑出个程咬金,愣是全都搅合了,叫他怎能不气?五岳之中,他自己一派,泰山派算半派,也就一个半,如何能做五岳掌门?
林平之原本听得岳不群的推托之词,心道这家伙果然心机深沉,以前见得左冷禅势头将成,便假意支持并派;如今一看时机不对,就干脆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让恒山派和衡山派来做前头的挡箭牌。此时又见左冷禅阴鸷的目光直视于他,他便哈哈一笑道:“岳先生此言差矣。莫大先生既将此事交托与晚辈,晚辈虽不才,也还是能拿捏得住一二的。左掌门举行这五派大会,不论居心如何,总也是费心费力,晚辈也不敢忤逆前辈美意。如今变成这样,也不是晚辈本意。晚辈在此敢问左掌门,若是南岳赞同并派,这五岳掌门该如何选?”
众人先听得他那一声“岳先生”,心道这师徒二人果然生了罅隙,八成是因着辟邪剑法。再看岳不群脸色,好似一阵忽青忽白。且他对左冷禅口称晚辈,貌似礼貌之极,话里实质却是大不敬。只是他之前和左冷禅唇枪舌剑,显然是一副不赞同并派的模样,最后却一个猛拐弯,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虽左冷禅觉得这又是一个圈套,他可不能上钩。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对方这话里能有甚么机关,只能强撑着面子道:“若是众人都有人选,且心服口服的话,这当然就是那人。若是众人各执一词,也只能一战高低了。当然,点到即止。”
这倒没甚么人有异议的。只是这前头的条件便不能成,如何又能到后头的比武?便不由得一个个望向林平之,想知道他还怎么说。
林平之当然有后一句在等着他们。他朗声笑道:“晚辈本想着,左掌门开这五岳大会,定然是自己想坐这位置的了。如今一听,却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对不起左掌门。既左掌门如此说,晚辈便也说一句实话:这五岳并派也不是不可,但若是如此,我衡山派推举岳先生做这五岳掌门。”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难道他们之前竟都猜错了?岳不群其实是早就有意做这五岳掌门,却故意叫林平之装得与华山派不熟,好在此时撇尽干系?只是岳不群这脸色,似乎也没有好多少?
左冷禅脸色更难看了。林平之口口声声说误会了他,那话里话外里却是讽刺他野心极大,不由得心道,今日这件事一过,若不杀了这姓林的小子,他便不姓左。“那自然也是可以的。敢问令狐世兄,贵派意向如何?”若是令狐冲也同意,他便只需要打赢岳不群。虽然这么做与他之前所想甚有区别,但只要拿到了这名头,也不怕五岳众人不听他号令。此时他所想都是赶快将这件事处理了,至于之后会被传成甚么样,却也顾不上了。
令狐冲瞧着林平之那似笑非笑的神气,知道他绝不是真心在推举岳不群。再心下一思索,便也就觉得明白了。若他不同意,那说不定就是他和左冷禅一战,还得拖累恒山派众尼姑;而若他同意,那就是左冷禅与岳不群一战。林平之肯定是碍于面子,不好亲自动手,这才想了这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