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错落,她踏入与慈幼局同在南城的青羊宫并没有见到两只殿前青羊,此时道观的占地也该远超后世。这些都不太重要,青观主允许她在此处借宿才是解决了一桩烦恼事。
“各地情况各有不同,贫道听闻京城的相国寺集端庄肃穆的寺庙与热闹熙攘的集市于一身,身处红尘而跳出红尘。益州与汴京不同,府城里僧众更求修一份清静。”
青观主在月枕石搬入道观客舍时主动见了她一面,或也好奇月杀其人到底如何,而也给出了为何府城寺庙不收留她的原因,无非逃不出避嫌二字。
比之宋朝其余地区,巴蜀与江南西路崇尚道教。
成都城内更有青羊宫这样的大观,先帝又定下了崇道之策,所以此地的寺庙佛门信众相对较少。
说一句揭老底的话,为何京城相国寺敢于融入市井,还不是因为它的规模与皇家的关系近亲给了它底气。成都府城内的寺庙没有那般的底气,又因为这些年以来暗中角力的佛道之争,使得僧众更要遵循清规戒律以免落人口舌。
“别看成都府内的情况如此,其实僧众的数量远高过道士。贫道接手青羊宫各类杂物之时正在先帝驾崩之后,与众位道友交流后得知,我宋境内大约两万余人入道门。川峡与江南共计八千余道士女冠,所占数量是高于其他各路,但与全国僧尼的四十万之数相比,道门中人少了很多。”
青观主引着月枕石走向后方的客居院落,他当然不会逢人便说道门复杂又矛盾的处境,或蜀中第一大观如何能在修行之道与世俗之道中取得平衡。
“月小友,还希望你不要嫌弃贫道对你絮叨了这些。你我结缘于此,这里面还有一则故事。半月前,贫道与何道友小酌一回,得了何道友的赠诗一首,恰是摩诘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何道友觉得时隔不久,诗文里所描绘之人就会做客青羊宫。”
月枕石还在体会眼前这位中年老道的意思,而穿过了一丛丛青苍浓郁的翠竹,尽头就看到客舍的模样了。
客舍院落的入口处正栽种了两株桂花树,八月桂花飘香,让整个庭院里都飘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伴以假山流水之势,还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叫声。
等一等,难道那位何道士念了一首诗,指的就是她终会来到青羊宫?
时间不早不晚,月枕石在结束了半个月的代工杀鸡之后,她被衙役通知要往府衙一趟。不是有人投诉她杀鸡杀得不好,也没有说什么月铮过世七七之中不得杀鸡之事,而是提醒她要落实一下户口问题了。
既然月家已经没有剩下其余的主事者,而月枕石都来到府城自立根生,那么是该把她的户籍问题处理一下。
负责此事的官吏对月枕石稍稍普及了一下宋朝的户籍制度。
唐朝将人分为编户与非编户,说的就是良民与贱民,比如说工匠、女婢就是贱民不能单独立户,只能依附于主家,除非主家放籍否则就不得翻身了。
宋朝废除了这种划分制度。开玩笑,像是汴京、成都、江南这些大城市有那么多出来打工的人,三百六十行的人照那么划分,有好多不都是贱民了。
于是,这就改成了坊郭户与乡村户来区别你是哪里的人,同时根据资产多寡来划定主户与客户。
月枕石花了一百文钱办好了户籍登记手续,目前她的情况是坊郭户-客户,而在姓名登记那一栏,她颇有情趣地填了月闲,枕石就留作日后为字了。
没想到青观主口中的何道士念了那么一首诗,又是人闲、又是月出,何道士会否真有大神通能够卜测古今知道她的来历?
“敢问何道士还尚在观中吗?”
月枕石也曾胡乱猜想过,她能死而复生也不知世间是否真有得道之人,如果遇到了是否会被多管闲事,或是因为机缘而成为朋友?
青观主摇了摇头,“何道友游方天下,可能会在腊月冬至来府城凑热闹。月小友恐怕要过几个月才能见到他。”
月枕石微微垂眸也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无论那位何道士有无神通,她还是有一日就要过好一天。
别看她才来了大宋半个月,在体会到府城的繁华之时,更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这是一个向钱看的时代。并非人人逐利,但没有钱还就寸步难行,所以先不谈别的把‘坊郭户-客户’变作‘坊郭户-主户’是正经事。
在摸清房租行情时也顺带询问了买房的市价,房子是有三六九等,不去好高骛远地想着王府豪宅,单求一套一般供一家五口人居住的房子,在成都府大概要两百贯铁钱折合一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