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里出来的时候, 已是黄昏。有一种说法,说黄昏是现世和彼世交界的时间点。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看着那轮半沉在地平线下的如血残阳,以及墓园里逐渐升起的薄雾,的确有种一样的感觉。

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从我身后越过我走出墓园正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她嘀咕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用万花筒看去,她身上的生命力蓬勃旺盛, 散发着荧荧微光, 按照现在这个量,即使再活过二十年也没问题,完全没有之前风中残烛的模样。反应到身体上, 则是她步伐矫健, 健步如飞,连另一个刚好走进墓园的人都被保姆活力四射的样子吓了一跳, 闪身到旁边让开路,咕哝道:“现在的老人家真不得了。”

这人手上扛着一个稻草人,和我白天在墓园的某片区域看到的一模一样, 穿着活人的衣服,只是没有戴假发,看起来还没那么逼真。但是,我看见了稻草人身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阴之力,没有富江尸体上那么浓厚,可也相当显眼。

按理说,无生命的物体上, 阴阳之力应当互相平衡,之前我所见到的也都是这样。

就算是佐伯克哉的眼镜,上面的能量异常浓厚可也阴阳平衡,没有那件物体像眼前这个稻草人一样只有阴之力。

而且那层薄薄的阴之力,随着男人走进墓园,在薄雾的环绕下不断增强。

男人扛着稻草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稻草人的脸部用黑色马克笔随便地画上眼睛鼻子和嘴巴,非常简单的几笔,就像小孩子的随手涂鸦一样。

然而在稻草人擦着我的身体过去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那双黑色画笔涂出来的眼睛像活人一样,睁开并且眼珠移动了一下。

当我再度凝神看去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低头扛着稻草人急匆匆走路的男人没有发现刚才异常,他只是奇怪着:“怎么雾越来越浓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在迷雾渐浓的墓园小道上越走越远,直到整个人,连带肩膀上的稻草人都被夕阳照得血红的雾气吞噬,我想到了那片插满稻草人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