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一听,立刻知晓其中的含义,担心陆小凤好奇之下多加询问,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温文道:“叶兄放心,我会和他解释的。”
叶英和叶九思的身份只有花满楼和西门吹雪知晓,西门吹雪不会对他人多言,花满楼能够出面解释,这再好不过了。叶英颔首,今天带着徒弟赶来一则是让徒弟练练手,二则是来助花满楼他们一臂之力,如今事情解决了,也可功成身退了。
“师父,弟子租了一处院子,可以住一个月左右,不如在附近游玩一番再回,您看可好?”叶九思轻轻扯着叶英的衣袖,却不是她带着叶英走,而是叶英带着她。这青衣楼的密道一片漆黑,但是对叶英而言并无什么不同,是以叶九思便牵着叶英的袖子跟着走。
叶英沉吟半晌,决定还是敲打一番,便道:“也好,但你莫要贪图享乐,早日领悟心剑,悟出剑道方是正事,可懂?”
“徒儿明白的,师父。”叶九思的声音里满含笑意,然而,眼中却藏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晦涩和酸楚。
叶九思租的是一处二进的院子,环境清幽雅致,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叶九思也请了人来拾缀,收拾得很干净。叶英的房间叶九思总是最上心的,床铺什么的全部换成丝绸织物,茶具碗筷等等的日常用品全部换新。房间朝阳,干燥清爽,叶九思还折了一只栀子花,插在水晶瓶里,放在叶英的窗边,为这处处精致的屋舍平添了几分生气。
叶英被伺候惯了,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徒弟的确孝心可鉴,却又有几分难掩的遗憾,和怅然,面上便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情绪。
徒弟很好,坚强,大气,体贴,细心。似乎不论走到哪里,她都可以活得很好,他这个做师父的,却好似有点多余。
叶九思心若冰雪,又和叶英相处了这么多年,见对方微怔地坐在窗边,便估摸出叶英内心的想法。纵然不能全部猜中,但也八九不离十。
她不动声色地牵起叶英的手,他的手宽大,修长且骨节分明,非常地漂亮,非常地有力。这双手,曾在西湖寒凉的水中,抱起被放在木盆里的稚弱的她,也曾握着她的手一招一式地教导她剑法,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双手也曾在她揪着他的衣角嚎啕不休时,决然地扯开她的手,让她丢弃软弱,学会成长。
她的生命,她的学识,她的武功,她的一切一切,都是师父给予的。
没有师父,又哪来如今的她?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才被抚平的。看似是她付出得更多,但没有师父给予的安全感,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做这些,更可能的,是如一缕游魂,寂寥而又惶然的游离在尘世。
叶英给她的,是精神方面更深的慰藉,而她能给叶英的,除了物质上的满足,却什么都做不到。
叶九思闭了闭眼,她单膝跪在叶英的面前,轻轻抬起叶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指腹接触到柔嫩的肌肤,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抽出手来,只是有些迟疑地,感受着那从掌中传来的温度和柔软。
接着,他便听到叶九思很轻,很轻,却非常认真的说道:
“师父,有您在,真好。”
早春温柔的天光从窗外铺洒在两人的身上,像是为他们镀上了一条金色的边,耀眼夺目,却又是那样的柔软,且温暖。
“师父。”叶九思漆黑的眼眸里少了那丝迷离的笑意,黑沉沉的,却染满了肃穆的味道。她庄重的,似是在宣告某种誓言,那样的认真,那样的肯定,近乎虔诚地低叹,“有您在……真好。”
所以,不要不安,不要失落。
有您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心安之处,就是我的家。
叶九思想要借由这句话传递的感情,仿佛潺潺的流水,又仿佛冬日的暖阳,那样脉脉地顺着他触碰她脸颊的手,流淌入他的心口。心中的寒冰刹那间融化成水,指尖似乎燃起了灼人的火焰,烫的人又暖又堵,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什么都不够表达。
那无形之中桎梏内心的枷锁在刹那间化为了乌有,心,像是被一瞬间注满了温暖的水流,涨得满满的,酸涩的,柔软的,几乎让人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叶英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轻轻的摩挲了下九思的脸颊,轻嗯了一声。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昨夜下了场小雨,昏沉的天色被雨水洗涤一新,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蓝得令人心旷神怡。阳光温柔的泼洒大地,草木翠嫩欲滴的芽叶上沾着几滴欲坠不坠的露珠,晶莹营的反射着微醺的光晕。那草长莺飞的盎然之景,颇有几分春深似海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