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的灵魂本就残缺不全,更是缺少了最重要的命魂,如今强行离体,还动用了仙术,魂力消耗非常严重。虽然心底发冷,但也知晓好歹,求生的本能让他顺从了叶英的安排,重新回归到五岁孩童的肉躯之中。只是他灵魂离体太久,那具肉躯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即便强行融合,灵魂也无法稳定下来。

叶英微微一叹,他走至长琴身边跪坐下来,让叶九思躺于他怀内,一手轻轻覆在长琴的额上,低声道:“凝神,静心。”

一股略显冰凉的力量从眉心蔓延至全身,一点点唤醒了肉躯的生机。长琴借此重新融入进这具驱壳里,那种强行渡魂之时必然会产生的痛楚居然在这样的力量之下减弱了些许,让他没有多大阻碍地融合进身躯里。只是方才耗费了太多的魂力,即便痛楚不再了,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仍然如同跗骨之蛆。

长琴心冷更甚,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今日这一幕是否是早就被安排好的,想着叶英是否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是否早就存了除去他的心。此时的脆弱会让他本能地开始多疑,过往千年以来无数次的背叛和离弃,给他造成的伤害是深根固蒂的,即便这五年以来稍稍磨平了他的棱角,但是却始终无法打开他的心扉。是以此情此地之下,为了保护好自己,他潜意识里便开始相信最坏的打算,以免真切面对时还存在着侥幸之心。

叶英是何等心明通透之人?他看着长琴眼中已经不加掩饰而浮现出来的戒备防范之色,不由得微微蹙眉,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寒琪,麻烦你带他回去吧。”叶英握住长琴的手,对着不远处一脸不耐地整理衣饰的寒琪说道。

“你还要本座抱这小崽子?!本座不掐死他都算好的了!”寒琪愤怒地呛声,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因为愤怒而隐隐有扭曲成竖瞳的趋势,透着一股兽类的森冷。他看了看长琴,又看了看叶九思,满怀恶意地道,“不如本座帮你抱你徒儿,这小崽子你还是自己抱回去吧!”

寒琪丢出这样的抉择本就是为了让叶英为难,却不料他面色不变,居然淡淡颔首道:“也好。”

寒琪有些狐疑地瞅着叶英,却见叶英轻轻地将叶九思放在自己迤逦及地宛如水云般的长发上,淡淡道:“木屋就在前面,你可以走了。”

寒琪:“……”

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里,叶英知晓寒琪向来高洁傲岸,喜爱洁净,从不让人轻易近身。大多数时候他都以发化水,代替自己的双手,是以此时叶英这般理所当然的举止,登时噎得寒琪堵着一口气在心肺之间,不上不下的,委实憋屈。想要发怒翻脸,又自恃有失气度,只能冷嗤一声,流水般的发将叶九思轻轻托起,整个人都化作一道遁光,眨眼消失在叶英面前。

叶英容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将长琴幼小的身躯抱起。叶英的身材并不魁梧,但是却修长高挑,挺拔且结实,一手便可抱起年仅五岁的长琴。幼小的孩童坐在他的手臂上,靠着他的肩膀,气息有些虚弱。叶英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勺,便运起轻功纵身而去。

回到木屋之中,叶英将叶九思抱回房间的床榻上,看着她微微泛白的面色,淡声问道:“思儿为何还未醒来?”

寒琪正在厨房翻找着吃食,远远听到叶英的问话,便撇嘴道:“你融魂的那一段时间一直都沉眠不醒,自然是没有记忆的。但是她和你不同,她拥有着那七十多年以来所有的记忆,所携带的感情又并不美好,灵魂会本能地排斥痛苦。想要完全融合,自然是需要较长的时间的。”

叶英敛眉,眼睫轻颤,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叶英给叶九思盖好被子后便走出了房间,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坐在一边的长琴,轻轻拍拍他的脑袋,低声道:“别怕,有什么解决不了不了的事,说出来,爹和你娘亲都会帮你的。寒琪乃是爹的挚友,虽说话多有不中听之处,但人是不错的,你莫要过多介怀。”

厨房里的寒琪抱着一盘点心,捻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听闻这话,也只是冷嗤一声,并没有反驳。

长琴抬头,面色惨白地凝视着叶英舒淡的眉眼,冷声道:“你既已知晓我并非无知幼童,怎还自称爹娘?我并非你们的子嗣,不过随手捡来的孤儿,前后相处也不过短短五载岁月,这般自以为是地倾心,不觉得实在太天真了吗?!”

长琴近乎尖锐地反问着,因为他不信,也不敢相信,这世上或许会有许多人会对幼弱的孩童产生同情和怜爱之情,但是面对一个来历不明附身在婴儿体内的妖孽,凡人怎么可能会不畏惧?他们总是忌惮着未知且超出他们理解范围之内的存在,长琴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他根本不相信叶英会是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