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吹了满头,也算曾白了首。

因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所以刹那的相守都能成为一种永恒。

故事很短,也很简单,但是当木舒结束了这个故事,微微愣神之时,明灭的火光倒映在唐无乐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她眼角欲碎的泪珠。

木舒想,这个故事,其实是在影射她自己的。或许一个作者写文时,总是难免让角色染上了一点自己本身的颜色。前世木舒长到二十岁,都没有过叛逆期,标准的别人家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是她不是没有好奇过抽烟是什么感觉,不是不曾羡慕过那些化妆化得精致美丽的少女,也不是觉得一个耳朵打三四个耳洞就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不是不能理解和包容那些在青春期喜欢独行特立,肆意挥洒青春的少年少女,只是她的个性比起家人的分量,实在轻了太多太多。

恍惚间,想起上辈子最后的时光,想起这辈子的煎熬,初闻噩耗是满心的绝望和酸楚,就像是明明憧憬着青春美好的岁月,却还未来得及享受人生,便被人告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样。

或许,除了悲伤和不舍,还有一种隐晦却郁结的不甘盘亘在她内心的深处,不停地被扑灭了希望的火焰,却又如杂草般肆意蔓延。

她曾经也渴望过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相思。

夜凉如水,一夜无话。

木舒第二天,是被一阵动静惊醒的,她睁开眼,朦朦胧胧却似乎看见一闪而过的银光,直到视线恢复清晰,她才发现,那是那人戴在面上的银色面具。昨天还伤重难愈的病患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唐门劲装,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己高挑精瘦的身材。他半张脸戴着面具,手中摆弄着机关匣,见她醒来,便扭头丢来一个略显锋芒的轻瞥。

木舒坐起身,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你伤好了?”

唐无乐站在那里,身姿笔挺,修眉俊目,闻言也只是微微挑眉,平淡地道:“唐门秘药不至于如此不济。”

木舒心知这人包裹里定然有药物和衣物,但是偏偏不说让她好一番折腾,暗自腹诽之后,她又扬起笑脸欢悦地道:“那再见啦。”

她话音未落,眼前却骤然一花,木舒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忽而向后一倒,砰的摔回到柔软的被褥里。

她脖颈上一凉,似是尖锐物抵在了喉间,木舒怔然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却听他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低低地道:

“跟我走吧,藏剑七庄主,你被劫持了。”

第三十二章 殉情宣言

木舒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当时候她还觉得农夫有点傻, 面对受伤的弱小伸出援手没有错, 但是前提要保护好自己啊。

却没有想到, 自己居然也有成为“农夫”的那一天。

木舒此时仰面躺倒,唐无乐半跪在被褥边上, 上半身压低,左手直接钳制住了木舒的双手,右手持刀压在她的脖颈上。这是一个极其有侵略性的姿势, 也十分容易勾起人内心的不安。木舒几乎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失去了控制——倒不是害羞的, 而是吓的。

木舒张了张嘴, 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微微一动, 喉咙上那抹冰冷的触感就格外地清晰, 她手腕很细, 自己就可以用食指拇指圈起, 此时被唐无乐一只手就扣在一起,极富技巧性的拘束让她连挣脱都困难, 皮肤的接触间还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热意。

木舒的脸颊渐渐泛起病态的潮红, 似羞似恼, 只能梗着脖颈注视着唐无乐那双漆黑却沉静得可怕的眼睛, 那双眼眸仿佛无星无月的永夜, 让人无法触碰到他眼底深处的情绪。这个人肆意妄为,会因为一瞬间闪过脑海的想法就将它们付诸实践,毫无逻辑规律可言。向来习惯探索他人的情绪, 并从中寻找弱点的木舒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青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面前的人根本只是“因为我高兴所以想这么做”,而不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理由。

木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温和的杏眼里流露出几分“我有话要说”的意味,唐无乐本就没想杀她,想了想,还是从善如流地稍稍移了移刀刃,让她好歹能开口说话。但是他并没有放开对她双手的拘束,仍然被压制在被褥里的木舒觉得十分不自在,她深吸了一口气,沉下自己的思绪,才用尽量镇定不颤抖的语调试图说服面前这个乖戾恣雎的小少爷。

“这位……少爷,我想我们并没有生死之仇。”木舒开口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惯来平稳温和的语调,“如今唐门已经应承了亲事,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被一力压下,事情已成定局。我想,您也不愿意让唐姑娘背负上私奔的骂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