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红梅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点点找到自己的剑道,看着他一点点放下她,最终唇角含笑地离开了他,回到了北地。
顾雪霁殉了道,殉了剑,殉了自己冷寂的内心曾经唯一在乎的东西;董红梅殉了情,殉了国,殉了自己曾经执着的一切坚持与大义。
董红梅的一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坚持,顾雪霁大抵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放弃。
只身一人杀入了北国皇室,刺杀了当时的皇帝与皇室正统血脉,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孩儿也没有放过。她用世人最为不耻的手段换来了北国的一蹶不振和边境长久的安宁。不折手段,无耻透顶,背负着一世的骂名,她带着满身的伤痕,宛如归巢的鸟儿般欢喜。她重新回到了顾雪霁的身边,看着他原本日渐冰冷的眼眸再次染上了温度,漫天风雪之中,她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你别过来,我也不过去。”她挽着血色的衣袖,这一身从童年时期便一直钟爱的色彩,如今沉甸甸的血色,名副其实了。
顾雪霁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站在风雪之中的女子,惨白单薄,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语,伴随着的是唇角未干又添的血迹。
“我来这里,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你。”嘶哑如拉风箱一般的声音虚弱的可怕,下一刻,就化为了风中的柳絮。
“生不离,死不弃,至少,我做到了后者。”
红梅虽非昙花一现,但是花的生命,只有那花季短暂的世间。
苍山的雪却停驻了漫长的岁月,来年红梅再绽,却已不再是昔年。
火焰烧尽了一切自己也会熄灭,风雪吹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雪霁的那天,能让他想起隔着浮华光影的岁月。
他们的一生这样的矛盾,红梅绝艳却短暂,冰雪荒芜却廖远。于是花开一瞬,风雪不止,这样相伴了一年又一年。
“剑仙顾雪霁,最后怎样了呢?”
“老了,死了,放下了,最后看见的,或许还是那人灿烂明媚的笑脸呢。”
当看到藏剑女弟子流着泪默默捏碎把手里的茶杯反复揉捏成渣时,木舒觉得自己要吃个瓜冷静一下。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木舒挣扎着跑到自家大哥的屋子里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前后两本书的转折并不突兀,但是整本书的内涵和意义都模糊了起来,所有人都无法清楚地说出,这一本书,扶苏想表达什么。
“有情之人爱得炽烈,无情之人一生怀念,一本书容下千般万般的郁结踌躇,书写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悲哀。扶苏写的是男女情爱吗?似乎不是。那他写的是武学之道吗?似乎也不是。就如这本书一样,谁是无情,谁是有情,如何能说得清呢?”
写了一本“谁也说不清”的书,木舒简直开心得要飞起,自家那磨人的徒弟这回总算没有拿阅读理解来卖安利了,简直喜大普奔。
直到朱七七哭着将这本书丢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木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任务没有结束。
不过既然系统通过了她的提案,那就证明任务是能完成的吧?
她心里很平静,甚至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倾尽将近十年的时间去换他人的一个动容,成功哪里还会欢喜?
这并非偶然,这是必然,努力地付出就能得到收获,如此而已。
听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消息时,木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梦里的她走过了两世,她书写的每一个故事都化为了真实。看着曲竹书悔恨的泪水,看着柳握着一捧沙微笑,看着董红梅倒在雪地上,看着顾雪霁一个人走过漫长的岁月,眼里沉淀了最荒芜的雪。
如此疲惫的梦,简直熬干了心血,榨尽了感情,融成了文字。
大梦三生,大梦三世,著书人不就是呕心沥血,最终写了自己的一辈子?
第四卷 寒木春华,暮拾昔雪
第六十九章 昨日重现
扶苏的标签继“深情似海”之后又多了一个“武道宗师”,男神光环越发璀璨明亮了起来。
木舒摆正了心态, 将大哥叶英的形象带入到扶苏身上之后, 她就能权当做这些夸奖是在夸自家大哥, 倍感与有荣焉。木舒回到万梅山庄之后便抱着小无月去找那黑白双色的小毛团了,叶英和西门景云叙旧论道, 木舒却看着两个小团子笑得眉眼弯弯。
之前木舒下山寻人不方便带着唐滚滚,便把它留在了万梅山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小毛团变胖了不少, 抱起来沉甸甸的很是压手。小无月年纪太小了, 之前又是惊吓又是受寒, 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好生调养。叶英准备让人将小无月送回藏剑山庄, 倒是小毛团可以跟着, 毕竟唐国黑科技居然还有“宠物袋”这种不科学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