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还不可以醒。”

于是意识再度沉进了黑暗里。

“哼,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这与你无关。”

——说话的人, 到底是谁呢?

木舒迷迷糊糊的, 仿佛睡了一个没有梦境的长夜,再次醒来时天边残阳向晚,却已是日暮时分了。或许这是一个惬意的休憩, 以至于醒来后懵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骨子里的慵懒依旧挥之不去,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醒来却忘记了梦中的故事一般。

“醒了吗?有没有觉得头疼难受?”唐无乐见她醒来,立刻坐到了床沿,将她抱起半搂进怀里,“那群瓜娃子想暗算我,在我的静室里放了迷烟,你吸了不少进去,还带了点软筋散,所以会有些无力,你睡了很久了,我带你回去可好?”

木舒有些恍惚,似乎回不过神来,听到唐无乐语气轻柔的问话,也只是窝在他怀里乖乖巧巧地轻嗯一声。或许的确是因为药物的原因,木舒觉得自己手脚绵软,使不上力来。当然,也或许是因为那由心底蔓延上来的疏懒,让她半点都不想动弹。

她有些在意方才的梦境,但是无论如何努力地回想,都想不起梦境中的内容。似乎不是噩梦,却也不是美梦,但是让她在意。

唐无乐取了一件厚实的猩猩毡,将木舒裹成毛茸茸的一团之后,这才打横将她抱起。木舒乖顺地偎进他的怀抱里,睡得松松软软的手脚微微蜷缩,一张娇嫩的脸蛋上还带着茫然与下意识的依赖,一副乖巧好骗给个糖葫芦就能跟人走的傻样。

唐无乐被贴在他胸口的小脑袋萌得心肝颤抖,把人往怀里一兜就准备抄近路走密道回去,不然万一给哪个瓜娃子看到了可就有得闹腾了。要知道四川民风彪悍,唐家堡内堡的弟子人人习武,内堡的妹子们那是汉子中的纯爷们儿,纯爷们儿中的真塔纳,外表冷艳脾气爆裂就跟朝天椒没有两样。而物以稀为贵,指不定哪些人看自己不顺眼看他媳妇挺顺眼就磨刀霍霍准备横刀夺爱呢。

不仅是瓜娃子,还有瓜婆娘。

防火防盗防男女豺狼。

事实上,看唐无乐未婚妻很顺眼的人,还真的不少。

木舒尚未来到唐家堡之前,江湖上流传的有关藏剑七庄主的风言风语无非一个“体弱多病”。唐家堡有一个唐小婉,最初满唐门的朝天椒中好不容易出了一朵小白花,可把人给稀罕坏了。但是稀罕归稀罕,聊不到一处去也是事实,他们张口闭口就是任务机关暗器木桩,唐小婉却满口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加上有一个唐无乐作为白虐不改初心的里程碑立在眼前,大部分的唐门弟子也就偃旗息鼓了。

真正关注起藏剑七庄主的缘由,是因为唐无乐上门提亲,并且还将婚书送回了唐家堡。知道“唐门小霸王”内情的人以为唐无乐注定孤独一生,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唐门小霸王定然娇妻美妾通房扎堆,冷不丁听说唐无乐要成亲,还是自己求来的不是别人硬塞给他的,唐家堡顿时炸了一半——短短几天的时间,木舒在唐家堡的知名度从路人甲上升到唐家四老的级别,这速度根本不是神话。

虽然没能调查出木舒的马甲,但是不管是叶凡和唐小婉私奔事件之后的阳谋手段,还是曲亭山救了唐无乐后反被劫持的倒霉过往,从唐国到明国,从明国到金国,木舒的人生履历几乎被扒得一干二净,连曾经在明国替李寻欢报官的事情都没能瞒住这群千里眼顺风耳。

一传十十传百,听完这姑娘的八卦之后众人都有相同的感慨——第一,真倒霉。第二,心疼坏了。

在众人看来,不管是年幼时被废掉丹田枉费了一身绝顶的天赋也好,后来赔掉了嫁妆替哥哥收拾烂摊子还被唐无乐盯上了也好,都是世间有一无二的倒霉事,但是偏偏还都被同一个人碰上了,不心疼她心疼谁呢?简直上辈子造了天大的孽这辈子才这么倒霉催的。

然后就真的有人送信劝告唐无乐不要再祸害人生本就挺凄惨的小姑娘了,虽然不是好人但也该偶尔积点德,何必给人家添霜加雪呢?

唐无乐其实偶尔也觉得自家媳妇的性子,这辈子会遇到自己算是倒了大霉而自己捡了便宜,但是自己心里想是一回事,被人指着鼻头骂就是另一回事了。把写信的人捆了立在演武场上当木桩锤,锤完了不痛快,拉着木舒就跑路了。

“乐娃子带着他媳妇儿跑了?”唐老太毛衣织了一半,听到这个消息当下也懵了。

“老太太不用担心。”随同而来的藏剑弟子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咬字棒读强调道,“我们四庄主已经提着重剑追上去了。”